二、《黄车掌录》恣搜罗:徐兆玮与旧小说资料汇编 清末孙雄《道咸同光四朝诗史一斑录》(1908)收录徐兆玮《游戏报馆杂咏》诗云:“说部荒唐遣睡魔,《黄车掌录》恣搜罗。不谈新学谈红学,谁似蜗庐考索多。”后有徐氏自注:“都人士喜谈《石头记》,谓之红学。新政风行,谈红学者改谈经济;康梁事败,谈经济者又改谈红学。戊戌报章述之,以为笑噱。鄙人著《黄车掌录》十卷,于红学颇多创获,惜未遇深于此道者一证之。”此《黄车掌录》稿本[23],现藏常熟图书馆古籍部,凡八册,不分卷,即便以一册为一卷视之,其卷帙也与徐氏自注不同。《黄车掌录》书稿除正文外,尚有增补性质的眉注、夹注、贴笺,其辑录资料的时间,亦远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之后,譬如“《品花宝鉴》”条,引及辛亥(1911)四月廿八日《神州日报》有关资料;“查禁淫词小说”条末抄录了民国四年(1915)六月教育部所颁查禁小说名单;“《玉蜻蜓》”条,引及民国九年(1920)三月江苏淞沪警察厅布告;“《老残游记》”条,引及民国十七年(1928)九月《小说世界》第十七卷三期所载范烟桥文;“《儒林外史》”条,引及民国二十年(1931)三月十八日《新闻报》所载杨静庵文。凡此表明:《黄车掌录》的辑纂大概经历了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 据虹隐楼日记,《黄车掌录》始编于光绪二十五年(1897),这是目前所知时间最早的古代小说资料汇编。《己亥日记》正月十四日载:“余喜阅本朝说部书,取其有资掌故也。四日内阅梁章钜《归田琐记》八卷。时将为《称谓录》、《四书文杂事诗》、《黄车掌录》三书,未成,虽琐屑不足为大雅道,亦借以养性适情耳。”为搜集资料,在光绪二十五、二十六两年时间中,徐兆玮集中阅读了一大批笔记杂著,其部分书目参见上文。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十月,《黄车掌录》已具一定规模,徐氏遂有“写定”[24]之意,并陆续寄呈友朋阅正,得到肯定和帮助[25]。光绪三十一年(1905)底,徐兆玮致函小说林社的丁芝孙,声称《黄车掌录》“正二月间亦可脱稿,如尊处能代印,当邮稿就正。”[26]但由于他未能及时“铨次”完稿[27],付印之事遂不了了之。 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二月,寓居京师的徐兆玮将《黄车掌录》缮为五册,送交曹元忠[28]阅正;之后,续为增补[29],至民国八年(1919)二月,《黄车掌录》已达“六厚册”,较光绪二十八年(1903)初次写定时“增入几得其半”[30],不过,他仍未停止增补[31],直至民国二十六年(1937)四月十日,他还在计划重新写定《黄车掌录》[32]。然天不假年,民国二十九年(1940),徐兆玮病逝于上海,伴随他一生的《黄车掌录》最终竟未及付印,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遗憾。 检讨《黄车掌录》的辑纂过程,前后长达五十余年,始终未能杀青定稿,个中原因,除了徐兆玮追求完美、补辑不止之外,也有若干客观因素的干扰。 其一、需要适应《黄车掌录》体例的多次调整。该书初编之时,徐兆玮计划收录的对象包括通俗小说、弹词以及杂剧,《己亥日记》光绪二十五年五月初六(1899年6月13日)载:“予纂《黄车掌录》,间及杂剧,乃读《茶香室丛钞》卷十七,则乾隆时奉旨,于扬州设局修改曲剧,总校黄文旸著《曲海》二十卷,曲园称所载杂剧、传奇之名多世所未见,则搜采之浩博可知,此书不知有传本否?”但后来关于杂剧部分的书稿不慎遗失,他只能割弃而另起炉灶[33]。此外,在光绪三十二年(1906)前后,徐兆玮购阅了数量可观的新小说,他准备编制一份目录提要,并将其收入《黄车掌录》之中:《燕邸日记》光绪三十一年(1905)十二月二十一日(1906年1月15日)录与丁芝孙札:“《黄车掌录》一书,考证旧小说而附以译本小说提要,正二月间亦可脱稿”;《燕台日记》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十六日(1906年7月17日)录与孙希孟札:“近编译本小说目录,已得百种,归里后再编入《黄车掌录》。此书体例亦略通变,如文话、曲话之例,纯以己意之贯穿之,取能插入新智识,不至枯涩无味也。”但之后情况发生变化,一来译本小说提要撰写不易,进展缓慢,二来其内容渐趋增多,难以与《黄车掌录》所录其它作品取得平衡,因此,徐兆玮决定将译本小说提要单列为一书。体例的多次调整,导致《黄车掌录》的卷数发生变化,徐氏自言该书有“十卷”,但今存稿本仅有八册且未标卷数。此外,徐兆玮不满足于将各种资料进行简单罗列,希望能够“以己意之贯穿之”,达到“插入新智识”的效果,自然也增加了《黄车掌录》的辑纂难度,延缓了其完稿时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