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说插图与图像叙事 杂志以《绣像小说》为名,毫无疑问,是在标榜自己的“小说”是配有“绣像”的。阿英《晚清文艺报刊述略》称,“如此图文并重之小说刊物,在晚清,除《海上奇书》外,仅此而已”(41)。创办于光绪壬辰(1892)二月的《海上奇书》,共刊出十五期,主要发表韩子云个人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太仙漫稿》、吴语长篇小说《海上花列传》,以及专录前人笔记小说的《卧游集》等,此杂志插图甚多,且颇为精美。集合众人之作的《绣像小说》,乃半月刊(中间有脱期),如此出版频率,努力为每一回小说配图,难度很大。借用毕树棠的描述: 照例每回有图二面,每面标着一句回目,和通俗小说书的附图一样。画法不甚精美,和《点石斋画报》、《环球图画日报》的画法差不多,没有初期石印绘画如《海上青楼图记》那样的细致。然而因为故事的背景是社会时事,是今日新时代的前幕,很可以按图索骥,回想初倡维新时期的形形色色的景象。这是些写实画,和才子佳人文官武侠式的小说绣像,满含着低级浪漫的意味者不同。(42) 《绣像小说》上的插图,乃配合所刊“新小说”的情节而展开,故称其为“写实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明清小说的“绣像”多属人物造型;至于配合故事讲述的,称“全相”、“全图”或许更为合适。 在晚清语境中,不管“绣像”、“全相”还是“全图”,都是插图的意思。毕文将《绣像小说》与《点石斋画报》相类比,既不无道理,也略欠妥当。说有道理,因二者都追求“图文并茂”;说不太妥当,因一为画报,一为小说杂志。而不管画报还是小说杂志,都得益于石印术的引进(43)。所谓“不用切磋与琢磨,不用雕镂与刻画,赤文青简顷刻成,神工鬼斧泯无迹”(44),如此神奇的石印术,乃晚清图像的制作成本大幅下降、生产速度迅速提升的根本原因。 明清小说戏曲的插图十分精美,但版刻制作工艺相当复杂;石印术的引进使这一切变得简单许多,剩下的主要问题是:第一,配图的需要;第二,绘画的能力。正是在这一点上,《绣像小说》与《点石斋画报》等晚清画报既建立了联系,又保持了某种合理的距离。 1902年刊《新民丛报》第十四号的《中国唯一之文学报〈新小说〉》,称《新小说》杂志之最大特色包括“图画”: 专搜罗东西古今英雄、名士、美人之影像,按期登载,以资观感。其风景画,则专采名胜、地方趣味浓深者,及历史上有关系者登之。而每篇小说中,亦常插入最精致之绣像绘画,其画皆由著译者意匠结构,托名手写之。(45) 意识到杂志插图的好处,这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落实。借用现成的照片或绘画,只需解决纸张及印刷工艺;而为每篇小说绘制精致的插图,那可就难多了。如何体会作品的“意匠”,到哪里去寻找绘画“名手”,这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实际上,无论梁启超主编的《新民丛报》《新小说》,还是日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式报刊,多喜欢采用照片制版,或直接翻印外国名画。真正努力为每部(篇)小说绘制插图,或着力于图像叙事的,除了诸多晚清画报,就是《绣像小说》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