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从普通话的视角来看,泰式华文的“文白夹杂”现象比较显著。周清海(2014)认为“华语文(包括华语和现代汉语)是一种‘古今杂糅,南北混合’的语文”,[3]泰式华文中的“文白夹杂”现象正是“古今杂糅”的一个侧面。 与此相关的是,有的中国大陆已废弃不用的词在泰式华文中仍在使用,如“呎(英尺)、吋(英寸)、哩(英里)”这类计量词。此外“矽”(硅)这个普通话已废弃不用的化学名词在泰式华文中还在使用: 笔者在与泰国华人接触后了解到,泰国华语教材和日常交际中的词语“历史”色彩并不浓。如当天的《中华日报》登载了一些同乡会的演讲稿、发言稿,其语言表达比叙述性文字要“现实”得多。这同样体现了语言交际调节的系统性选择和语言功能变异的时空性差异,它们导致了语言发展的地区不平衡性。这也是本文将考察对象称作“泰式华文”而没有使用“泰国华语”这一概念的原因之一。 (五)缩合形式使用程度的差异 这里的“缩合”既可指一般意义上的简称性缩略,也可指临时性的简缩组合。 泰式华文的缩合形式随处可见,远比普通话普遍。例如普通话的“卫生部、财政部、商业部、内政部长、国防部长、交通部长、瑞士法郎、委员会、民意代表、高等法庭、销售额、营业收入、健康保险、资本市场”,在泰式华文中分别被缩合作“卫部、财部、商部、内长、防长、交长、瑞郎、委会、民代、高庭、售额、营收、健保、资市”。但这些简称形式在普通话中基本不用或很少使用。从构词的系统性来看,这些词的缩合形式都是普通话系统所允许的,其中有的具有较强的系统性,一旦某个全称形式出现了简缩词,就会对相关表达产生波及效应。如倘若有一日普通话中将“卫生部、交通部长”简缩为“卫部、交长”,那么就会大大增加其他类似双音节“~部、~长”简缩词出现的可能性,这是语言调节系统性的表现。其实,更大的系统调节功能在于,一旦这样的缩合操作较少受高频使用的制约,那么,多字语(尤其是四字语)的缩合数量将会成倍增加。 有时,由非凝固性的短语简缩而成的词形,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短语的缩合形式。它们中有的已经成词,有的只是临时性的简缩组合。例如: 例中的“审研”指审议研究,有时也指审查研究;“坚稳”指坚固稳定或坚挺稳定。6类似这样的缩合方式,在普通话中较常见,但在泰式华文中更为多见。这是汉语/华语极其灵活的一种构词方式。由于汉语/华语的语素以单音节为主,而语素又常常具有多义性,所以语素之间组合的可能性很大,语义配合也存在多种可能性。因此,这种构词方式使汉语/华语词语生成和语义调节的多能性得到更加充分的发挥。朱景松(1992)在分析现代汉语中义项平行的多义复合词时已经指出了这种情况的存在。而这种方式可以进一步推广到不同华语社区中,因而呈现出语言交际的社群性和语言变异的时空性特点。 不过,虽然有的全称形式泰式华文与普通话相同,但在具体词语的缩合方式上,有时并不一样。如泰式华文的“人行”(指中国人民银行),在普通话中一般说成由“中央银行”缩合而成的“央行”。除了介绍大陆银行的“人行”和“国家银行”的简称“国行”外,与普通话“银行”的缩合形式是“行”不同,泰式华文中“银行”的缩合形式是“银”,如“商业银行、盘古银行”被简作“商银、盘银”。 二 从泰式华文的用词特征看社区词的基本内涵 上面就三份泰国华语报纸一天的部分内容,从五个方面相对系统地比较了泰式华文和普通话的用词差异(当然,两者词汇方面的差异并非只有这五个方面),并主要从词语生成的多能性、语言调节的系统性和语言变异的时空性等方面就泰式华文和普通话之间词汇系统的关系做了一些初步的思考。下面进一步探讨特定语言社区用词和普通话词语之间的关系等相关理论问题。 语言是在社会交际中存在和发展的,而交际都是在特定的社会群体中实现的。因此,语言交际的社群性(social group property)是语言社会性的当然之义,也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当然论题。社群即社会群体,它指“在某些方面具有相同或相似特点的人群”(《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2版1161页,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语文出版社,2010年)。社群有大有小,大到可以将整个普通话交际区看作一个社群,小到可以是一个个特定的语言交际群体,如农民工群、流浪儿群、某粉丝群等。就此而言,“共同语”实际只是一个原型性的交集概念,是不同社群语言交际中相对交叠比较大、代表性比较强的那部分。社群与实际的地理交际空间没有必然联系,虽然某些社群常与特定地域相关联,如城乡结合部的交际群体。由于社区指“在一定地域形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1149页,商务印书馆,2012年),因此社区性(community property)是基于一定交际地域的社群性的特定表现形式。7由于泰式华文是在泰国华人社区中使用的语言表达系统,社群和社区的概念在此基本重叠,因此本文立足于社区的概念来分析。同时由于本文只考察泰国华文系统中的用词表现,因此本文重点考察泰式华文中的社区词问题。为此,我们首先需要对社区词的基本内涵做出新的说明。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