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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基本话语到元话语——以汉语让转义“X然”类词语为例(15)


    4.元话语成分“X然”的形成机制
    在语言交际中,每一次话语行为都包含两个层面:基本话语层面和元话语层面,基本话语是指那些具有指称和命题信息的话语,而元话语是指“关于基本话语的话语”,是指对命题态度、语篇意义和人际意义进行陈述的话语。元话语的主要功能在于语篇组织、话语监控、话语评价、话语互动。Fraser(1996)将句子表达的意义分为命题意义和非命题意义:前者是指“说话人为引起听者注意而进行的对世界的描绘”,也就是句子的内容意义;后者是指说话人潜在的交际意图,用来表达非命题意义的言语形式,也被称为“语用标记语”。
    历时语料显示,“X然”让转义词语中,“纵然”组合一开始就作为连接成分,“虽然”则由承前指代的让步小句词汇化为转折连词,其他四个“X然”共同经历从中心语到修饰语再到连接成分的发展历程。如前所述,作为连接成分的“X然”出现在句首且与主语之间加有停顿的现象逐渐增多,这是“X然”作为元话语成分再度语法化的表现。伴随“X然”后的停顿,有些“X然”可以与语气词搭配使用。比如,与“当然/自然”共现的语气词包括“了、呢、啊、啦”,与“虽然”“固然”共现的有“呢”和“吧”。“X然”之后出现停顿或语气词,表明“X然”与后面小句被分割为两个语音节奏单元,“X然”成为作用于全句的表达主观情态的元话语成分。
    作为一种功能性语言成分,元话语在语言运用中常见而且不可或缺。句法成分到语用成分是元话语产生的一个重要路径,而基本话语发展为元话语是由语言表达互动需求促动的。Hoey(2001:11)认为,互动是语篇的中心,语篇可以定义为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可见的互动证据,这种互动是由作者操作的有目的行为。而语篇互动需求归根结底是由语言作为交际工具的社会属性决定的。
    克里斯特尔(2000:302)指出,语言的自反性(reflectiveness/reflexivity)是人类语言区别于其他符号系统的一种特性,指语言能用来“谈论”语言自身。我们认为,正是语言自反性这一特质导致话语得以区分为基本话语和元话语这两个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层面。然而正如Crismore(1989:96)指出的那样:要想清楚地将基本话语和元话语区分开来是不可能的,基本话语和元话语之间是非离散性的(non-discrete),很多时候是混杂在一起的,二者构成一个连续统(continuums)。
    语言事实表明,基本话语和元话语不但在内容上很难找到一个明确的界定标准,形式上元话语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形态特征。让转义“X然”的词汇化和语法化是汉语元话语成分来源和历时演化的一个缩影。让转义“X然”的历时演化清晰地展现其语义由实渐虚并伴随相应的语法功能和非线性语音特征改变的过程。而随着语法功能不断弱化,“X然”的分布位置不断前移,语用辖域不断扩大。对于汉语这种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的语言来说,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句法成分到章法成分、基本话语到元话语的发展历程和形式表现。
    初稿曾先后在“首届汉语句式研究学术研讨会”和“汉语国际教育和语义功能语法学术研讨会”上宣读,得到与会专家指点。匿名审稿人和《中国语文》编辑提出宝贵修改意见。全文语料主要引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中心语料库,另有部分语料通过南开大学郭昭军老师开发的检索软件获取,谨此一并致谢。
    ①李宇明(1996)将言说者通过带有文学色彩的叙述营造出好似言说者与听读者对话的感觉称为“拟对话”现象。
    ②李宗江(2011:153、236、262)将这些短语成分称为“关联语”。
    ③表1和表2是笔者对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中心语料库随机抽取的200个让转义“X然”用例进行的统计。其中“自然”的情况较特别,以“自然”为检索词获取的5000个用例中只提取到9个让转义用例。序列中“>”表示前者的频率“略高于”后者,“>>”表示前后属于不同的频率等级。
    ④“当然”与语气“了/啦”组合作为一种新型连接方式将在后文讨论。
    ⑤邢福义(2001:8)将复句分为因果、并列和转折等三大类,“虽然”和“即使”“否则”归入转折关系复句标记。
    ⑥《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未收“当然”的连词用法,然而大量的语言事实表明其功能与其他5个“X然”并无明显不同,可以相互替换。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