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异质文言有自己从产生到发展的过程,如果以白话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为参照,则大致可以归纳为两个阶段:第一是作为白话的孕育母体阶段。即在整体文言的基础上掺杂进一些口语及外来成分,其发展主要表现为一些传统的文言手段和形式不断被后者所取代,或者是有不同程度的改造,并且上述变化所占比例不断提高,整个中古时期大致就处于这个阶段;第二是与白话分立阶段。其特点是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主要表现一是总体上文言的格局和框架并未明显改变,二是口语及口语性成分等仍然保持较高的比例。在整个近代汉语以至于现代汉语阶段,异质文言大致都处于这种状态。 第四,异质文言与同质文言并无本质区别(人们在谈到拟古文与正宗文言不同的原因时,也会提到口语的渗透等),典型的二者分处于一个连续统的两端,而靠近中间的部分则不易分清。但是,在二者之间划分一个大致的界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用前引吕叔湘的话来说,就是后者“很像”正宗文言,而前者只是“沿用文言的架子”,因此自然也就不那么“像”了。如果着眼于文言之变,则后者变化小而前者变化大;如果着眼于异质成分的多少,则后者少而前者多。正因为如此,所以异质文言史的内涵远比同质文言史丰富,并且因为其在古白话的产生以及文言融入现代汉民族共同语的过程中起到更大的作用,再加上这一线索一向未引起人们的关注,所以有必要特别强调。 第五,对异质文言及其历史进行研究,有很大的意义和价值,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这是从中古以后一直存在的语言现象,并且在三文及三史中“三分天下有其一”,不研究它自然就不足以实现对汉语的完整实时状况及其发展历史的全覆盖;其二,异质文言是由典型文言到现代白话的重要通道,换言之,它也是现代汉民族共同语的重要来源之一;其三,异质文言也有产生过程和一定的发展变化,因此其本身也可以构成一条史的线索;其四,由于其与白话之间的密切关系,所以研究它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白话史的研究,或者至少可以为后者增加一个观察角度。 我们可以从理论上把文言史的两条线索分得比较清楚,然而在实际的具体文本中,可能就不容易分得那么清楚了。徐时仪在讨论《朱子语类》的语言时有过这样的描述:“既有先秦的文言,又有唐宋的古白话和方言口语,文白相间,雅俗共存,新旧质素交融,旧义的延续和新义的诞生共存于同一平面,形成了绝对动态演变、相对静态聚集,多源而一统,同处而异彩的语言渊薮,相当于一个立体的网路,叠置着从历史上各个时期传承下来的不同历史层次的词语和宋代产生的新词新义,客观上如实反映了中近古汉语词汇的发展和演变概貌。”[20]有人说,“文言与白话的双轨并行,交错杂陈,致使欲想研究二者之一的难度无形中加大。”[21]因此,复线文言史的研究,是汉语史学界面临且必须应对的巨大挑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