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异质文言:沟通古今的桥梁 何九盈在讨论传统汉语的现代转型时,首先由近代来华传教士的汉语写作说起:“那时的译文和传教士的文章,虽然还是一派文言腔,但他们的认知图式,话语编码机制,尤其是词汇领域,已显然有别于中国传统的文言文。文言文内容的‘西化’,新语境的产生,必然会促进汉语深层结构的现代转型。”[49]23袁进就此进一步写道:“西方传教士在行文时常常是把典雅的文言语句和不够典雅的直接表白的俗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亦雅亦俗的独特表述,加上一些典雅的包装词。这种表述很让士大夫瞧不起,以为它不文不白,不能避俗,文理不通,是语言修养不够的具体表现;其实反倒成全了它‘浅近文言’的独特风格。”[4]45如前所述,这样的“浅近文言”就是吕叔湘所说的通俗文言,也属于本文所讨论的异质文言,而这样的文言,就是最早的“欧化文言”。 近代以来,随着中西交流日渐增多,传统的文言也受到巨大的冲击和影响,并由此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形成了前边引文所说的“面目全非”的形态。就散文来说,最具影响力的是以梁启超作品为代表的“新民体”,有人称之为“突破文言旧格局的急先锋”[50]217;它在语言上的特点,梁氏自己表述为“时杂以俚语、韵语及外国语法”;⑥而有人据此进一步归纳为“吸取了生动活泼的民间俗语、谚谣、口语、俚语,并不时杂采新事物,新名词术语及外国语法,把渊雅古奥、晦涩高古的文言文改造得通俗易懂,使文章向言文一致的方向转化”,但是同时仍认为“那种半文半白的格调实际上是一种浅近的文言文,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文言文的面貌”[54]。 以下举一个实际的例子: 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是今日全地球之一大问题也。如其老大也,则是中国为过去之国,即地球上昔本有此国,而今渐澌灭,他日之命运殆将尽也。如其非老大也,则是中国为未来之国,即地球上昔未现此国,而今渐发达,他日之前程且方长也。(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对于新民体在近代语言发展中的作用,陈平原做过这样的表述:“晚清的白话文不可能直接转变为现代的白话文,只有经过梁启超的‘新文体’把大量文言词汇、新名词通俗化,现代白话文才超越了语言自身缓慢的自然进化过程而加速实现。”[55]1-2司马长风更是高度评价新民体语言上欧化的革命意义:“从‘时杂以俚语、韵语及外国语法’看来,距完全用白话也只一步之差。”⑦ 后于新民体的,还有所谓的“逻辑文”,即章士钊在民国初年创立的以文言形式写作的政论文体式。“在民初散文影响较大的逻辑文中,句法欧化表现得最为明显,逻辑文的代表作家章士钊善用‘欧化的古文’,表达繁复的意思,高深的学理,傅斯年认为这是‘几百年的文家所未有’的。”[56]这一文体“表观出与晚清文言散文主流鲜明的差异性。它推崇柳宗元文章精致的修辞技巧,却有着混杂的语汇和西化的句法。”[57]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