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作为子系统的变体:陈、应二赋的文体变异及文献还原 以上四赋基本上可以无碍还原,而陈琳、应玚二赋的情况则颇为复杂,表现为在同一系统中不同的子系统。这两赋的共同点在于:前半部分都遵循着“见美人—思慕美人—求之不得”的基本程序展开,脉络清晰可辨;然而到了后半,却出现了与《闲情赋》不完全吻合的变化。前面我们通过分析《闲情赋》程序,已经知道“余”是在傍晚遇见美人,求之不得,徘徊思念;夜晚回房就寝;然而失眠至晨,遂复起身闻笛观云,终于息心闲情。其叙事是按照“傍晚—夜晚—次日清晨”的自然时间次序展开的。然而陈、应二赋现存后半部分,“余”就寝的时间却从晚上转移到了清晨。不是哀叹徘徊以后就寝,失眠至天明;而是哀叹徘徊至天明,方才就寝。由于时间发生了位移,故原本描写失眠晨起后所见景象的Cc、Cd环节部分句子,也被转移到了就寝之前。用序号来表示的话,就是Ca—Cb—Cc次序变成了(Ca+Cc+部份Cd)—Cb。 像这样的变化为何产生?我们很容易猜想这是陈、应二人的个人艺术创造。但是这却无法解释为何同为建安七子,应当也是同一时期创作的两赋,却会出现如此不约而同的变异形态?因此更合理的推想是:陈、应别有不同于《闲情赋》的程序来源,即其所参照模仿的主要范本与其余诸人不同。鉴于最早的张衡、蔡邕二赋这一部份均已不存,我们很可以提出一种设想,那就是在谱系产生的最初,张、蔡二赋中就存在着大同小异的两种体式,分别为后世诸赋所继承。对这一假设,我们还能提供其他的证据。仍以开头四句为观察对象重新分组: (1)夫何妖女之淑丽,光华艳而秀容。断当时而呈美,冠朋匹而无双。(张) 媛哉逸女,在余东滨。色曜春华,艳过硕人。乃遂古其寡俦,固当世之无邻。(陈) 夫何媛女之殊丽兮,姿温惠而明哲。……方往载其鲜双,曜来今而无列。(应) (2)夫何姝妖之媛女,颜炜烨而含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蔡) 夫何英媛之丽女,貌洵美而艳逸。横四海而无仇,超遐世而秀出。(王) 夫何淑女之佳丽,颜??以流光。历千代其无匹,超古今而特章。(阮) 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卓特出而无匹,呈才好其莫当。(曹) (3)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徳于传闻。(陶) 显而易见,前两组分别有着内部类同点。组(1)第四句都以“无x”结尾;这一组的滥觞无疑来自张衡。组(2)的“无x”则在第三句末;第四句“特生”、“秀出”、“特章”,结构也完全相同。其先声则显然是蔡邕。至于组(3)则不具备上述任何特征,别为一种(这有可能是文句的倒错造成)。从这里我们同样看到了陈、应二赋与王、阮、曹三赋的分流。这是否仅仅是巧合?不妨再以“交灵”句式为观察材料: (1)昼骋情以舒爱,夜托梦以交灵。(蔡) 排空房而就衽,将取梦以通灵。(王) 还伏枕以求寐,庶通梦而交神。(阮) (2)魂翩翩以遥怀,若交好而通灵。(陈) 魂翩翩而夕游,甘同梦而交神。(应) (3)思宵梦以从之,神飘飖而不安。(陶) 除了同型的次句之外,王、阮二赋首句表现“回房/伏枕就寝”情节,而陈、应二赋则以“魂翩翩”为言,也呈现出系统性的差异。蔡邕赋与两者皆不完全相同,但总体来说显然更接近于前者,这也与前例一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