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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关目漏洞的审美意蕴 对于有着特定的生成语境与形成原因的关目漏洞，以往人们多持批判态度，那么，对关目漏洞的审视是否还有别的视域？关目漏洞是否有其独特的存在价值？我们该如何批判继承这一戏曲传统？我们认为，对“关目漏洞”当分别对待。对于那些存在着明显不足的关目，可以以“真漏洞”视之；然对那些可以“合理误解”和“有效阐释”的关目，则以“假漏洞”视之，视其为一种真超越，并从审美的角度出发，探寻其可资借鉴的审美意蕴。假关目漏洞有哪些审美意蕴呢？ 首先，关目漏洞在客观上完成了对于现实人生的本真揭示。关目漏洞在古人看来是一种“有瑕疵”的关目，然而它因作家的精心设计而成为一种非常规的结构和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这种结构如压缩的弹簧一样充满了张力，它以令人惊讶的形式彰显出深刻的意义。如《鲁斋郎》巧改名而先斩后奏这一关目，便以一种充满张力的结构安排，曲折反映了元代社会的现实情况，揭示出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观众对承载理想的清官包拯能力的合理想象。历史剧《汉宫秋》让昭君选择了投江殉国，以昭君和番的历史之真为要求，显然属关目漏洞，然马致远如此修改历史，却借投江这一关目不仅写出了元代社会境况及其个人遭际，而且委婉表达了身处异族统治下元代汉人的悲愤、不满及其渴望强大的民族意识。 其次，关目漏洞指引着观众体悟个体生存的意义。人生在世，多为常态，然而生活的实质却常隐含于非常态的巧合之中，或者说，人们常常总是在非常态的观察中猛然惊醒。关目漏洞是剧作家巧设的关目，多将日常生活中显见的情形聚集于一起，使观众在非常态的情节中领悟生活的意义。《拜月亭》写书生蒋世隆与王瑞兰在兵荒马乱中的离合故事，剧中利用巧合手法，生动展示了因巨大的偶然性而造成的一段人世悲欢，就关目设置而言，确有太多的不可思议，然恰恰在不乏漏洞的诸种邂逅与离别中，观众不仅体味到其中的传奇特色，体会到巧合所带来的瞬间的审美感受，而且还明白了人生本有诸多不定的因素和不定的结局，关键是把握好现世生命的每一天的人生道理。 第三，关目漏洞可以增加观众的审美趣味。广义地讲，任何文本都有漏洞，因为任何文本都是作家选择的结果，选择本身便意味着舍弃，舍弃便会带来连贯性的断裂与整体性的破坏，然而文学的意义恰恰在这“断裂”与“破坏”中产生，因为作家提供的这些空隙为观众提供了想象的空间，观众会在这些裂痕中展开自己想象的翅膀，充分感受文学的魅力。“关目”漏洞的出现，会促使观众不断地去猜测，去揣度，去思考作者为何如此这般而不那般。譬如观看《墙头马上》，观众会想到裴、李在后花园相处七年居然不被家人发现，那么二人是如何生活的，是如何躲避过众人的目光的，如此奇特的安排会激发观众的追问精神，若有人认为不妥，也许会在内心构勒另一种安排，正是在这样的观与想中，观众的审美视域不断扩大，审美体验也不断增加。 第四，“关目”漏洞还使观众的阅读情感期待得到满足。在观赏戏曲时，接受主体往往看重的是戏曲中传递的情感信息，而不去斤斤计较情节安排是否滴水不漏。或言，接受者对于戏曲的情感期待远远大于其对于戏曲形式方面的期待，他们的兴趣点在于戏曲文本中的形象在多大程度和多大范围内能引发他们的情感体验，使其受到感染，生发震撼，获得启发，使其呆滞的目光因某种陌生而涣发生机，使其不安的精神获得某种慰藉，使其平日困顿的心灵获得极大的自由，因此，戏曲中的情理若能符合他们的阅读期待，他们便会得到满足。赵五娘在历经重重磨难后终于得以善终，使日日劳顿却少有收获的百姓获得了慰藉，使其依然能够在太阳升起时有勇气走向自己的劳作场所。 陈述关目漏洞的诸种审美效果，一方面，意在强调我们在分析戏曲文本时，面对关目漏洞，要具体分析，以辩证的眼光谨慎待之，将之置于戏曲文本的整体中宏观辨析；另一方面，指出我们要在充分理解关目漏洞生成的历史和文化语境中重新考量其不足与价值，而不要一味泥古，简单定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