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对诗歌的甄选与限定 正如以上所言,诗歌与情感具有紧密的关系,正基于此,对诗歌的重视程度就更加明显,孔子删诗、柏拉图拒诗,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对诗歌的重视。孔子所说的诗歌特指《诗经》,但就是《诗经》里的有些作品也有怨、有刺,也并非篇篇纯正。特别是“郑风”、“卫风”等诗歌的格调是比较低的,因此,要让诗歌发挥孔子设想的正面的功能,就必须对诗歌进行限定。诗歌能够对情感发挥积极的作用,但不一定所有的诗歌都能做到。这一点来说,孔子的删诗行为是最好的说明。柏拉图承认诗歌对情感的影响和作用,但是柏拉图却采取了另一种极端的审慎行为,下面我们将重点分析柏拉图的态度。 (一)所谈诗歌是否是有限定的? 让我们将视角转向柏拉图,柏拉图担心诗歌会影响人的心魂健康,那么柏拉图要取缔的诗歌,是所有的诗歌,还是指特定的诗歌,换句话说,在柏拉图心目中,是否还有好诗?理论上讲是否有好诗呢?我们首先要对此进行判断。 如果柏拉图认为理论上讲,有好的诗歌,那么所谓的诗歌与哲学的争辩就仅限于特定意义范围内的争辩;但如果柏拉图认为没有好的诗歌,那就要对诗的本质进行说明。柏拉图认为诗歌放纵了人的激情,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诗歌这样一种艺术形式,包括哪些,但是这些是否又能穷尽所有的形式呢? 读《理想国》我们可以发现,在第二三、章时柏拉图对诗歌并没全盘否定,但是到了第十章态度却极为强硬,似乎要否定所有的诗和诗人,大概柏拉图也看到了区分甄选优劣诗歌的难度,所以他宁愿否定一切诗歌,来确保哲学王的地位。为了客观公正地谈论问题,这里不断然下任何结论,将尽可能照顾到每种可能来进行一一分析。柏拉图在《理想国》二三章中赞同诗歌里的颂神诗和赞美诗,可事实是,“即使是颂神诗和赞美诗也不能总是平平淡淡,死水一潭。对神和英雄的赞颂,即便是正面的,也不能完全摆脱“反面”角色和对立面的衬托,这是‘讲故事’的一般常识。” 所以,这样看来,柏拉图所谓的“好诗”也很难逃过他所设定的一层层的检验而得以幸存了。 “我们请荷马不要见怪。我们并不否认这些是人们所喜欢听的好诗。但是愈是好诗,我们就愈不放心人们去听,……我们还必须从词汇中剔除那些可怕的凄惨的名字,如‘悲惨的科库托斯河’、‘可憎的斯土克斯河’,以及‘阴间’、‘地狱’、‘死人’、‘尸首’等等名词。它们使人听了毛骨悚然。” 如果真如上面柏拉图所希望的那样,去掉了诗歌所需的修饰性的词汇,诗就成了一种粉饰太平的说教工具,也很难成其为诗了。“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如果以此标准来衡量诗,岳飞的《满江红》一定是最坏的诗,可我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且不谈论这首诗本身的艺术价值,就其鼓舞了历代勇士精忠报国仅这一点,这首诗的意义也不可小视。柏拉图以一种非艺术的政治的标准来评判诗,是有失公允的。 在《理想国》第十章中,柏拉图似乎意识到,“诗是哲学的‘对手’,而和对手‘和平共处’是危险的。在哲学家当政的国家里不应有诗人的地位。” 换句话说,在第十章中柏拉图甚至认为没有好的诗歌,按刚才的思路进一步分析,既然柏拉图认为没有好的诗歌,那就要对诗的本质进行说明,也就是说柏拉图认为什么是诗歌?诗歌这样一种艺术形式,包括哪些?柏拉图反对悲喜剧、史诗等诗歌形式,但是这些是否能穷尽所有的形式呢? 诗歌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是有自身的规律和特点的,柏拉图反对悲喜剧和那些有损神形象的诗歌,可“悲剧(按照柏氏的观点,包括荷马史诗)岂可不悲,喜剧中又岂可没有刻薄的语句,荒唐的行为?” ,且难道除了悲喜剧、史诗外,诗歌就别无其他形式了吗?这就涉及到什么是诗歌的问题?更确切地说,就是在柏拉图看来何为诗歌?要对柏拉图所指的诗歌下定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柏拉图诗学整体结构庞杂,且柏拉图的有些观点是前后矛盾的,柏拉图有时说诗歌是一种技艺,有时候说诗歌是一种模仿,有时候又说诗歌是一种神赐(即缪斯附体),既然神赐就非人为可成,这几种观点就出现了明显的矛盾。按照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标准来推断,诗歌的形式就远不止柏拉图反对的那些。并且柏拉图反对诗歌,他的理由都是以举例子的形式来完成的。但是这样以列举、举例的方式来说明诗歌的消极作用,在哲学上不是一个很有力的说法,只能得出一些诗是坏的,而不能说所有的诗都是坏的。这样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不可靠的。 (二)其反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谈柏拉图就必须结合他理念论的哲学观,在柏拉图看来,人的心魂是由理性、激情、欲望三部分组成的。所以,在柏拉图看来,人不总是理性理智的,人是有情感的,并且情感欲望也不总是善好的。“人不能总是一本正经,他们的情感需要得到发泄。适度的疏泄可以减轻心魂的负担,去除其中的情感积淀,从而焕发理性的活力,促进心理的和谐。” 柏拉图没有否认情感需要引导和表达,那么需要的话,诗能否发挥这个作用呢?在柏拉图看来,诗歌扰乱了人的心智,让人的欲望感情有了不受约束的发泄舞台,所以在柏拉图看来,诗歌不能当此疏导情感的大任。可城邦的治理,关涉的是每个人,而人是有情感的,即使是柏拉图认为至上的“哲学王”他也是人,那么哲学王的情感怎么表达呢? 柏拉图对这个问题一定进行过痛苦的思考,在《理想国》第十卷中柏拉图拿出大量篇幅来论证诗人的无知和罪过,貌似要治诗人诗歌于死地而后快。但是,我们也从柏拉图的其他著述中发现了很多微妙有意思的地方,比如柏拉图对话式的诗体写作风格,《理想国》用诗、用一则神话来结束《理想国》全篇,柏拉图的整个哲学思想的诗体阐述风格,貌似柏拉图对诗歌诗人的态度值得我们进一步商榷,其实柏拉图也曾经表露心计,说哲学是另外的一种诗。但在柏拉图看来终究是理性高于一切,激情、欲望的存在,使得心魂不总是受到理性的支配,而紊乱的心魂会破坏城邦的正常秩序。 “如果你越过了这个界限,放进了甜蜜的抒情诗和史诗,那时快乐和痛苦就要代替公认为至善之道的法律和理性原则成为你们的统治者了。” 柏拉图因此否定了诗歌在表达情感方面的积极作用。这里柏拉图是以诗歌的政治权威来讲话的,而不是以诗歌本该有的人性权威。这样诗歌就失去了它自身的光泽和力量,而仅仅被用来装饰比它自身更加神圣卓越的“政治目的”。那么,柏拉图予以宣泄情感的手段或许是寄托是某种宗教形式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