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言,策头、策项、策尾的结构分析主要是依据白氏《策林》,但《策林》主要是为对策文而准备的,策问文是否也有类似的结构体制?白氏无说,亦未见其他文献记载。不过,试策文既是策问文与对策文的统一体,二者之间便有“对应性”,这种对应是相互的:不仅对策文要对应策问文,策问文也要对应对策文。故从理论上说,策问文也当有相应的形式结构。而试策作为一种传统悠久的取士活动和文体,其策问文与对策文的形式体制发展水平应大体一致,当对策文的形式体制达到上述程度时,其策问文的形式体制也应达到类似程度,甚至应该更加“成熟”,因其往往出自“大手笔”,作者多为老练的高级文臣。现存唐代制举策问文也显示,这种相应的形式结构确实存在。以下根据对应原则和文本实际,借鉴白氏的标示,就策问文的形式结构试加分析。 问头,是策问文的开头部分。制举(尤其是一道制)的策问,一般并不立即提出具体问题,而是作一些“前言”,诸如背景、原因、目的、心情、态度、希望之类,为接下来的提问以及应试者的对策作出前导和铺垫,营造语境和氛围。如例文一“问:皇帝若曰……子大夫得不勉思朕言而茂明之。”陆贽《策问博通坟典达于教化科》“问:皇帝若曰……以諭朕心之未寤。”[5]2418两段话在各自的策问文中皆自成“板块”,相对独立,体制性很强。其间还可作更细区分:“起问辞”,即最前端的“问”字,或用“问曰”,个别例外,如:如开元二年“贤良方正科”策问开头用“制策问”(见《文苑英华》卷四百八十三《贤良方正科》,第2464页),是策问文的开始标志,也是全篇试策文的开始标志,为所有策问文所必备,属体制性最强的结构部分。严格说来,起问辞并不只属于问头,但因关系相对密切,仍作问头部分。“称制辞”,起问辞之后,通常紧接“朕”、“朕闻”,此为天子自称,以显示此策问为天子自作;若称“皇帝若曰”,则可能是臣僚代拟。称制辞为制举策问所特有、必有,且为其他非制举策问所没有,也不能有,这是由制举的“天子”属性所规定的,可谓是最高、最强的体制性规范。“导问语”,称制辞之后,一般仍不直接提问,而是远远道来,徐徐导入。如例文一“朕观古之王者,受命君人……上获其益,下输其情,君臣之间,欢然相与”一段便是。导问语话题广泛,诸如往圣前贤的言行,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当前的形势处境,作者(皇上)的心情、态度、目的之类,但皆与其试策活动及所提问题相关,并为其下的提问营造语境氛围,作出前导和铺垫。“授策语”,导问语之后往往跟随自谦、礼贤、渴求、祈使之类的话语,因制举试策的本意是天子问计于贤能,故须有这样的“礼节”,其实是表明皇上将“策(问题)”交给应试者,令其解答。如例文一云:“子大夫得不勉思朕言而茂明之?”他如“子大夫戢翼藏器,思奋俟时。今启乃沃予,当有犯而无隐”、“子大夫何以匡建而致之乎”、“子大夫志行修洁,学术通赡,储思于天人之际,研精于大道之极。俨然就辟,良用嘉焉”、“子大夫是宜发所蕴畜,沃予虚怀。当极意正词,勿有所隐。”然则授策语多以“子大夫”唤起,此为制举试策所常见,而为常科试策所罕有。 问项,在问头和问尾之间,是所欲策问的具体事项(问题)所在,故在策问文中具有主体与核心的地位,必不可少。问项主要有两个部分:“问事语”,即具体问题(“事”)的举述。由于所问往往不止一“事”,故问事语也不止一句(段)。如例文一“我国家光宅四海……二途取舍,未获所从”一段,涉及很多问题,而白居易在对策时将其“处理”为三“事”,则其问事语亦可理解为三段。“询问语”,问事之后一般要接询问性的话语,以使其“问题化”,同时还有指示“问点”的作用。如例文一云:“……举何方而可以复其盛?用何道而可以济其艰?既往之失,何者宜惩?将来之虞,何者当戒?”其“问点”重在复盛之“方”、济艰之“道”、既往之“失”、将来之“虞”。其后的“……眷兹洽闻,固所详究。”“……二途取舍,未获所从。余心浩然,益所疑惑”亦属询问语。然则询问语亦有“分询”与“总询”之别:前者逐一询问,后者总而询问。 问尾,是策问文的结束部分。如例文一“子大夫熟究其言旨,属之于篇。兴自朕躬,毋悼后害”一段;他如“咸述尔能,直言其事,当有升坛之拜,伫伸推毂之宠”、“在于朕躬,所有不逮;条问之外,委悉书之。必无面从,以重不德”、“子大夫熟究其言旨,属之于篇;兴自朕躬,毋悼后害”、“各罄所闻,备申谠议;虚怀固久,勿隐予违”、“无泛无略,无游说,无隐情,以副虚求,朕将亲览”等等。策尾大致兼顾两个方面:一是表明皇帝求贤问策的心情、态度;二是勉励和指令应试者畅所欲言、努力对策,故往往语涉双方,体现“君一臣”关系。问尾为所有策问文所必具,制举尤其如此。一般包括两个细部:“礼重语”和“促对语”,前者表达对应试者及其对策的礼遇和重视;后者鼓励和敦促应试者努力对策。当然这是就稍长的问尾而言的,有些问尾比较简略,如“以副虚求,朕将亲览”、“毕志直书,无有所隐”,则重在促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