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输入 采购是东人到中国购买,输入则是中国人将书籍带进。上一种方式主要在中朝之间,后一种方式则在中日之间(朝日之间也有少量发生)(47)。关于中日之间的贸易,前人已经作了较为充分的研究。(48)尤其是利用日本现存的各种“舶载书目”,可以从不同方面展开中国书籍输入日本之研究。中日之间在长崎的贸易频繁,大量书籍通过商船输入日本。这些商船多来自于江浙和福建,而明清以来的江浙不仅是人文渊薮,也是刻书业的重镇。胡应麟《经籍会通》指出:“今海内书,凡聚之地有四:燕市也,金陵也,阊阖也,临安也……吴会、金陵,擅名文献,刻本至多,巨帙类书咸会萃焉。”又云:“凡刻之地有三:吴也,越也,闽也……其精,吴为多;其多,闽为最,越皆次之。”(49)这是明代后期的情况,清代亦大体如此,王士禛《居易录》卷十四云:“近则金陵、苏、杭书坊刻版盛行,建本不复过岭,蜀更兵变,城郭丘墟,都无刊书之事,京师亦鲜佳手。”(50)由于赴长崎的清商多来自于江浙、福建,故书籍输入的速度和数量也是惊人的。朝川善庵(1781-1849)《清嘉录序》指出: 近刻清人诗集舶到极多,以余所见,尚有二百余部,而传播之广且速者,莫顾君铁卿《颐素堂诗抄》若也。梓成于道光庚寅(1830)首夏,而天保辛卯(1831)三月,余得诸江户书肆玉岩堂……其书刻成不一年,自极西而及于极东,所谓不胫而走,是岂偶然哉?(51) 对于这类情形,连朝鲜人也要感叹“何其邮传之速而先睹之快也”(52)! 虽然女性诗文只占输入书籍的极小部分,但根据保留至今的各类舶载书目(53),还是能够举出如下作品: 《古今女史》一部一套,元禄八乙亥年(1695) 《闺贞集》一部一本,元禄十六癸未年(1703) 《名媛诗归》,享保八癸卯年(1723);一套八本,天明六年(1786)寅拾番船; 《古今名媛诗归》一部一套,宽政十一己未年(1799) 《彤管新编》一部四本,享保十一丙午年(1726) 《午梦堂诗》一部八本,安永八己亥年(1779) 《本朝名媛诗抄》一部一套,天明三癸卯年(1783);一套二本,天明六年(1786)寅拾番船 《名媛尺牍》五部各一套(一部新渡,一部阪上领作,三部买请人),天保十二丑岁(1841);一部一套,天保十二丑岁(1841) 《彤管遗编》一部二套,申三番船,嘉永二酉岁(1849)五月;一部二套,申四番船,嘉永二酉岁(1849)五月 以上诸书,《闺贞集》不详何时何人所撰,但既然在康熙四十二年已经传入,必为此前所有。《午梦堂诗》当即明人叶绍袁编《午梦堂集》。《古今名媛诗归》与《名媛诗归》当为一种。最早一部为康熙三十四年传入之《古今女史》,最晚一部为道光二十九年传入之《彤管遗编》。还有值得注意的,就是袁枚的《随园三十种》,其中包括《随园女弟子诗选》,输入本极多: 《随园卅种全集》一部十套,天保十二(1841);又一部十二套; 《袖珍随园三十种》二部,天保十五(1844); 《随园三十种》二部各十六套,天宝十二(1841);二部,天保十五(1844);一部十套,弘化三岁(1846);一部十套,弘化四岁;一部十二包,弘化五岁;一部八套,嘉永二酉(1849);一部十套,嘉永六年(1853)。 在十二年中进口了十三部八十八套,这还不能说是完全统计。此外,包含了朝鲜女性诗的其他中国总集,如《列朝诗集》在享保十一年(1726)和二十年(1735)传入,《列朝诗集小传》则在元禄十二年(1699)传入,此书从《列朝诗集》中裁出单行在康熙三十七年(1698),次年便传入日本。再如《明诗综》,享保六年(1721)有一部四套传入,此后在宝历九年(1759)、天明二年(1782)还不断陆续传入。尽管这里所罗列的,既不是中国女性作品实际传入时间的起讫,也不是传入作品的全部书目,但通过对这一历史片段的截取,也能使我们遥想当年商舶输入的情形。 至于朝鲜输入日本的书籍,虽然有各种零碎的记录,但究竟通过何种途径,只有蛛丝马迹可寻。李德懋《盎叶记》六“东国书入日本”曾记录若干: 《东国通鉴》《三国史》《海东诸国记》《芝峰类说》《理学通录》《朱书节要》《东医宝鉴》《惩毖录》《晋山世稿》《退溪集》《栗谷集》皆入日本。戊辰信使之行也,大阪人上月信敬,字丹藏,号专庵,问:“阳村《入学图说》、晦斋《九经衍义》、退溪《圣学十图》《启蒙传疑》《朱书节要》《天命图》《自省录》、栗谷《圣学辑要》《击蒙要诀》《启蒙补要解》,皆贵国儒书,而此后又有何人著书卫道耶?”此等书,亦已入于日本,故丹藏之言如此。其中《启蒙补解》,我国所未闻者也。《春官志》,李孟休著,曰:“倭所求请书籍,则《五经四书大全》《朱子大全》《十三经注疏》《退溪集》《东医宝鉴》《东文选》之属,不可胜记。而如《杨诚斋集》《五经纂疏》《文体明辨》《周张全书》《文章辨体》《小学》《字训》《吕东莱续大事纪》等书,我国所无,故不许。”(54) 所谓“戊辰信使”,指的是英祖二十四年(1748)的朝鲜通信使,曹命采(1700-?)为此行之从事官,撰有《奉使日本时闻见录》,其中四月十三日记录: 曾闻我国书籍中《惩毖录》《考事撮要》《舆地胜览》等册子前已入来,而今闻《兵学指南》《通文馆志》新入此地云。此皆训别辈受赂觅给者,而不畏邦宪。此辈之奸弊如此,万万绝痛。(55) 更早一次的朝鲜通信使为肃宗四十五年(1719),制述官申维翰(1681-1752)《海槎东游录》卷四载: 大阪书籍之盛,实为天下壮观……自我邦关市以来,厚结馆译,博求诸书。又因信使往来,文学之途渐开,而得之于酬答之间者渐广故也。最可惜者,金鹤峰《乘槎录》、柳西厓《惩毖录》、姜睡隐《看羊录》等书,多载两国隐情,而今皆梓行于大阪,是何异于觇贼而告贼者乎?国纲不严,馆译之私货如此,使人寒心。(56) 由此可以推知,朝鲜书籍之输入,是由日本人贿赂“训别”(当为通信使团中的低级随员)、“馆译”(当为倭馆或通信使团中的翻译),由他们私下代为“觅给”。在这些书籍中,也有女性作品。 日本正德元年(朝鲜肃宗三十一年,康熙五十年,1711)辛卯腊月吉旦文台屋治郎兵卫与仪兵卫刊本《兰雪轩集》,乃据朝鲜崇祯后壬申(1692)东莱府重刊本为底本开版。东莱府(今韩国釜山)位于朝鲜东南,与日本对马岛接近,乃通信使赴日必经之地,此书极有可能是由肃宗三十一年朝鲜通信使团成员带入(57)。据井上和雄编《庆长以来书贾集览》,文台屋治郎兵卫自延宝至天明年间(1673-1789)在京都堀川通营业。(58)通信使团抵达京都的时间为该年九月末,十二月初一即开版印刷,可见速度惊人。(59)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