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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句法、重音、语调相互作用的语法效应(7)


    对说本土英文的人(native speaker)来说,“He teaches English”有两种读法:(1)整体是一个语调短语,(2)两个语调短语。英文可以在VP的内部有一个停顿,因此可以把VP里面的动词和宾语切分成两个语调短语(intonations phrases),而汉语绝对不能如此:“他教*/英文”不合法。原因何在,需要深入的研究。然而有一点很清楚:英文的NSR和汉语的NSR很不一样,汉语的NS要由动词指派,因此无法把指派重音者和被指派者断为两个语调短语(特殊焦点参与的情况,当属例外)。
    上面分析表明,汉语语调的运作方法不能“照搬”英文语调语法的结构和程序!王洪君(2011)、王洪君等(2014)就用汉语自己的语言材料,提出两种语调的观点。请看她的例子:
    
    首先,她把汉语的“停顿”分为两类:一是“末字韵母缩短加长无声段”,简称“停”或“停断”。二是“末字韵母有较大的延长,但没有无声段或只有很短的无声段”,称作“延”或“延宕”。两者合称“停延”。根据王洪君的分类,上面的两个句子的语调结构分别为:例(17a)“韵律上是仅在末尾处出现一个停断型边界,共一个语调短语”;例(17b)“韵律上是中间有两个延宕型边界,末尾有一个停断型边界,共三个语调短语”。
    王氏的停断可以理解为传统的“止句调”,而其延宕就是“待续调”。⑨止句调和待续调在王氏的系统里都叫语调(语调存在的范域叫做语调短语)。但是,根据王洪君的分析,一个句子可有两种“调(=intonation)”:一种语调是句末的语调;另一种语调是句中的语调。它们有哪些区别可以再研究,但它们不同,则是毫无疑问的。据此,本文根据王洪君、李榕(2014)以及前人(赵元任、朱德熙、胡明扬等)的研究,把语调和句调区分开来,定义如下:
    语调:在句子的短语(XP)层面,由延宕语音特征构成的待续调所标记的韵律单位,是语调短语。⑩一个句子可以有一个以上语调短语,根据句法结构和信息结构的不同而不同。
    句调:在句子的标句(CP)层面,由停断语音特征构成的止句调所标记的、并与核心重音重合(match)的语调短语,是句调短语。(11)
    在区分了语调和句调的基础上,可以进一步定义核心重音(简称“核重”)和语调之间的对应律:
    核重—语调对应律:核心重音范域不容两个语调。
    根据形式句法学理论体系,核心重音(Spell-out之前)的指派先于语调的指派。因此,句调必然在已经生成的核心重音域上面来实现,核心重音的范域也因此对语调范域有不可避免的限定和影响。换言之,上文汉语句调限定律所强制的“每个句调只含一个动词(谓语)”,在现在的系统里可以理解为汉语核心重音与句调交互作用的结果。亦即,一个句子里面,与核心重音对应的句调范域之内不容两个动词,但在这个范域之外,则可以有不同的语调短语。如果某一语调短语里含有动词,这个动词只能是从句中的动词,而不能以根句动词的身份出现,否则就违背了一句一个重音的普遍规律。举例说,下面句子里的三个VP,只有最后一个携带核心重音的VP承载句调。
    (18)八戒推门进屋看见一个妖怪。
    句调短语前面的两个VP(域外短语)可以有两种选择:要么和全句的成分组成一个句调,如例(19a)(12);要么各自构成不同的语调短语,如例(19b)。
    (19)a.八戒推门进屋看见一个妖怪。 b.八戒|推门/进屋/看见一个妖怪。
    注意:像“张三战战兢兢de敲了敲那扇木门”这样的长句(王洪君、李榕2014),如果在英文里,一般是不允许一个单句调的。换言之,英文句子的语调群不能“合而为一”。与英文不同的是,汉语一句一调则是常态,而语调分解不是不可,但分解后会带来不同的句法和语义解读。三个语调短语的“张三,战战兢兢de,敲了敲那扇木门”的情况,一般只在朗诵文学作品(或传统说书)的读法里出现,口语是不这么停顿的。口语的语调语法是“一句一调”。下面我们将看到,这种“一句一调(或一调一动)”的机制造成了汉语与其他语言不同的独特语法和语体体系。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