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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派诗歌中的“乡土与都市”主题意象(6)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 吴晓东 参加讨论

    乡土生活的古老和凝滞,也同样充分地体现在诗人们对时间性的感受中。现代派诗人对时间主题的表达,也由此上升为一种艺术母题。
    日光在蓖麻树上的大叶上。
    七里蜂巢栖在土地祠里。
    我这与影竞走者
    逐巨大的圆环归来,
    始知时间静止。
    ——何其芳《柏林》
    何其芳自封为追日的夸父,离开家乡追着太阳,就像追逐梦中的幻影,当诗人拖着满怀疲惫重返乡土时,感受到的是时间在乡土空间中仿佛停住了。“时间静止”的感受一方面来自于诗人经历了一个离乡又重新归来的“圆环”般的过程,发现自己又走到了最初离开时的起点上,另一方面则由于乡土的生活仍像自己儿时那般凝滞:
    我们十分惊异那些树林,小溪,道路没有变更。我们已走到家宅的门前。门发出衰老的呻吟。已走到小厅里了,那些磨损的漆木椅还是排在条桌的两侧,桌上还是立着一个碎胆瓶。瓶里还是什么也没有插。使我们十分迷惑:是闯入了时间的“过去”,还是那里的一切存在于时间之外。(19)
    这种“一切存在于时间之外”的感觉再恰当不过地概括了乡土中国的凝滞和惰性。何其芳用了三个“还是”,突出的是时间的一种“过去”性,它标志着乡土的生活有一种“超时间”的难以变更的特征。
    可以想象,当一代青年从凝滞的乡土来到大都市之后,最深刻的观念变革之一就是时间观以及时间感受的改变。大都会快速的生活节奏转化为时间节奏,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诗人们已适应了乡土时间的心灵。而时间感受是怎样转化为文学主题的呢?你会发现不少诗人都写到大上海的“海关钟”的意象。
    当太阳爬过子午线,
    海关钟是有一切人的疲倦的;
    它沉长的声音向空中喷吐,
    而入港的小汽船为它按奏拍节。
    ——陈江帆《海关钟》
    海关钟的钟摆应和着入港的小汽船的节奏,尽管诗人试图传达的是都会中人的“疲倦”感,但是海关钟依然隐含着某种都市的内在节律、节奏或者说节拍。人们很容易从“子午线”、“海关钟”、“按奏拍节”的“小汽船”这一系列都市意象中感受到一种与乡土时空相异质的时间与空间。
    上海海关钟楼落成于1927年12月,曾是上海外滩最高的标志性建筑物。钟楼上的海关钟则位列亚洲第一,世界第三,仅次于英国伦敦钟楼大本钟(Big Ben)和俄罗斯莫斯科钟楼大钟。英国女作家伍尔夫的小说《达罗威夫人》一开始的场景就写到了大本钟的音响:“听!钟声隆隆地响了。开始是预报,音调悦耳;随即报时,千准万确;沉重的音波在空中渐次消逝。”(20)在伦敦听这座建于1859年的大钟的报时已经成为伦敦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在中国的现代派诗人这里,外滩的海关钟则与文学中的现代时间感受和都市体验紧密相连。外滩的海关钟与位于伦敦威斯敏斯特广场国会大厦顶上的大本钟出自同一家工厂,结构也一模一样,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上海追慕西方都市进程的一个缩影。它也具象化了现代派诗人的都市感受,不仅仅是都市代表性景观,而且把无形无踪的时间视觉化了,节奏化了,变成一个似乎可以把捉住的有形的东西。试看徐迟笔下的海关钟:
    写着罗马字的
    I II III IV V VI VII VIII IX X XI XII
    代表的十二个星;
    绕着一圈齿轮。
    夜夜的满月,立体的平面的机件。
    贴在摩天楼的塔上的满月。
    另一座摩天楼低俯下的都会的满月。
    短针一样的人,
    长针一样的影子,
    偶或望一望都会的满月的表面。
    知道了都会的满月的浮载的哲理,
    知道了时刻之分,
    明月与灯与钟的兼有了。
    ——徐迟《都会的满月》
    诗人把海关钟比喻为“贴在摩天楼的塔上的满月”,这“夜夜的满月,立体的平面的机件”,使抽象的时间变得具体可感了。同时它建立了时间与视觉性、空间性的联系,这就是“明月与灯与钟的兼有”的复合型景观。从而使空间与时间在海关钟上得到统一。乡土生活空间那种“存在于时间之外”的感受在这里不复存在了,因为都市生活总会提醒你时间的存在,海关钟就是时间存在的具体表征。因此,在有的诗人眼里海关钟是一种现代文明的奇迹。比如刘振典的《表》,写海关钟的“铁手在宇宙的哑弦上/弹出了没有声音的声音”。时间是本来没有声音的,但海关钟的指针仿若铁手,替宇宙发出关于时间的声音。在这首《表》中,刘振典进而表达了对海关钟的“惊奇”,这种“惊奇”“想我们的远祖怕也未曾梦见,/沉默的时间会发出声音,语言,/且还可辨出它的脚迹跫然”。沉默而无形的时间由于钟表的发明可以在视觉甚至听觉上得以直观“辨出”,但诗人可能没有想到,一旦人类在空寂的宇宙间创造出了具有声音和动感的时间,使时间留下可以辨出的跫然的“脚迹”,这种机械的节奏便会不依赖于人的意志而自动地嘀嗒下去,那由“立体的平面的机件”所构造的机械的存在,也会异化为人类的一种机械的秩序和铁律。
    再看辛笛的《对照》:“罗马字的指针不曾静止/螺旋旋不尽刻板的轮回/昨夜卖夜报的街头/休息了的马达仍须响破这晨爽/在时间的跳板上/灵魂战栗了。”最后一句中“灵魂”的意象值得注意。“灵魂”为什么会“战栗”?它感受着不曾静止的指针刻板的轮回,领受着震破清晨的马达声,最终感受到的,是时间本身的“声响”。都市时间是不曾静止的,不像乡土时间给人以止水一般的安宁,而是带给你一种战栗感。诗人表达的“灵魂的战栗”富于启示性,说明外在于人类的时间以及自在的时空是不存在的,时间和空间只存在于人的感受之中。这使人联想起徐迟的《都会的满月》中那两个富于奇思异想的比喻:“短针一样的人,/长针一样的影子,/偶或望一望都会的满月的表面。”这一比喻在时间的流程之中引入了人类的形象本身。人们从机械的“满月的表面”不仅“知道了时刻之分”,也知道了它所“浮载的哲理”,知道了机械的具体存在。从中至少可以令人联想到卓别林的电影《摩登时代》的经典镜头:在机床上快速操作的双手与时钟的指针叠加在一起,隐喻着一个机械时代的来临。这就是所谓的现代时间。墨西哥诗人帕斯认为恰恰是这种现代时间,已经使我们成了流浪者,无休止地被驱逐出自身。(21)时间意味着动荡和漂泊,意味着一切不安定因素的根源。这种不安定感是随着“现代”的字眼同时出现的,或者说,正是“现代”使时间的意识空前强化。所以西方哲学家说“‘有时间性’是现代人的视界,一如‘永恒’是中世纪人的视界一样”。(22)而海关钟的指针,这时间的铁手,正是现代性和都市体验的具象化表征。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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