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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派诗歌中的“乡土与都市”主题意象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 吴晓东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20世纪30年代的现代派诗人堪称是一代边缘人。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乡土,在都市中感受着传统和现代双重文明的挤压,成为乡土和都市夹缝中的边缘人,也由此获得了观照乡土和都市的双重心态以及双重视角。一方面他们从都市中领悟的现代体验出发重新审视乡土生活形态,另一方面他们又以乡土作为背景和参照反思都市现代文明。这种双重的阅历和视角,使现代派诗人得以更加深切地感受两种文明方式的对峙,并把这种文明的对峙内化为心灵世界的错综复杂的体验。进入现代派诗歌的具体文本世界,读者所领略的,正是这种从文明到心灵的丰富景观。通过其中几个主题级意象,大致可以透视现代派诗人笔下所展开的关于乡土与都市的具体图景。
    关 键 词:中国现代派诗歌/乡土/都市/主题意象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百年中国文学与当代文化建设研究”(项目编号:10&ZD098)。
    作者简介:吴晓东,男,黑龙江勃利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在中国现代诗歌众多的流派中,我长久阅读的,是20世纪30年代以戴望舒、卞之琳、何其芳为代表的“现代派”诗人。这是一代“边缘人”,在30年代阶级对垒、阵营分化的社会背景下,诗人们大都选择了游离于党派之外的边缘化的政治姿态。同时,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乡土,在都市中感受着传统和现代双重文明的挤压,又成为乡土和都市夹缝中的边缘人。他们也由此获得了观照乡土和都市的双重心态以及双重视角。一方面他们从都市中领悟的现代体验出发重新审视乡土生活形态,另一方面他们又以乡土作为背景和参照去反思都市现代文明。这种双向的审视和反思使他们无论对都市还是对乡土都建构起一种超越的视角。这种超越的视角是毕生固守乡土终老田园的人们无法企及的,同时也是缺乏乡土阅历纯粹的都市产儿——譬如30年代的一部分新感觉派作家——不曾获得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现代文学所讲述的故事,是关于乡土和都市的故事。乡土和都市的主题在古老的农业文明向现代转型的过程中占据着相对核心的位置。现代文学三十年中的浩繁文本,或多或少都关涉着这两个主题。这种情形在中国殖民化加剧都市化迅速发展的三十年代的文学实践中显得尤为突出,而现代派诗人们由于乡土和都市的双重阅历,得以更加深切地感受两种文明方式的对峙,并把这种文明的对峙内化为心灵世界的错综复杂的体验。进入现代派诗歌的具体文本世界,读者所领略的,正是这种从文明到心灵的丰富景观。本文试图选择其中的几个主题级意象,透视现代派诗人笔下所展开的关于乡土与都市的具体图景。
    荒废的园子
    如果说,《圣经》中的伊甸园与弥尔顿笔下的“乐园”意象,意指着某种与俗世相对立的天上的世界,那么中国文化传统中的“园子”“小园”“后花园”一类的意象则相对匮乏这种宗教色彩。它们维系的不是天上,而更意味着一种“家园”的存在,有较强烈的“家”的色彩。在“园子”的意象中浓缩着的,往往是农业文明和宗法社会中家族文化的背景,从鲁迅笔下的“百草园”,师陀《果园城记》中的“果园”,到萧红《呼兰河传》的“后花园”以及巴金的“憩园”,“园”的字眼儿中散发着一种浓郁的乡土气息,透露着一种天伦和亲情的乐趣,令远方的游子魂牵梦绕。如戴望舒的这首《小病》:
    从竹帘里漏进来的泥土的香,
    在浅春的风里它几乎凝住了;
    小病的人嘴里感到了莴苣的脆嫩,
    于是遂有了家乡小园的神往。
    小园里阳光是常在芸苔的花上吧,
    细风是常在细腰蜂的翅上吧,
    病人吃的菜菔的叶子许被虫蛀了,
    而雨后的韭菜却许已有甜味的嫩芽了。
    现在,我是害怕那使我脱发的饕餮了,
    就是那滑腻的海鳗般美味的小食也得斋戒,
    因为小病的身子在浅春的风里是软弱的,
    况且我又神往于家园阳光下的莴苣。
    小病中的诗人对家乡小园的神往是与具体的回忆联系在一起的。莴苣的脆嫩,芸苔花上的阳光,细腰蜂翅上的细风,雨后韭菜的嫩芽,充满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使人可以捕捉到病中人思念中那软软的柔情。
    然而,现代派诗人所成长的30年代,是老中国传统的宗法社会和家族制度在现代工业文明冲击下开始瓦解的时代。与此同时,一代年轻人也纷纷走出了家园,告别了乡土,于是一个更有普泛性和时代性的意象出现了,那就是一系列“废园”“荒园”与“深闭的园子”的意象。
    五月的园子
    已花繁叶满了,
    浓荫里却静无鸟喧。
    小径已铺满苔藓,
    而篱门的锁也锈了——
    主人却在迢遥的太阳下。
    ——戴望舒《深闭的园子》
    迢遥的太阳下的主人已离开家园很久了。铺满苔藓的小径与锁已锈了的篱门都暗示着这是一个渐趋荒芜的园子。
    林庚也写过一首《秋深的乐园》,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是一个“断了线的纸鸢/于青得太高的天空上/飘荡”的形象,童年的乐园已成为“昔日之憧憬”,于是诗人追问道:“秋深的乐园/如今荒芜到怎样了呢?”这使人想起戴望舒在《乐园鸟》里相似的问询:“那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诗人其实已被天上与乡土的两个花园分别放逐,成为两间悬浮的飘萍。
    荒芜的花园所蕴含的,不仅是乡土之梦的破灭,而且浓缩着诗人们对一个荒凉的时代的总体觉识。如这首《荒园》所传达的那样:“只剩了一片荒烟和芜草,/青春的遗骸已憔悴苍老,/呼吸着世纪陈腐的气味。//落叶背上驮来了秋的忧郁,/几株衰柳默默地惆怅着以往,/清丽的笑在记忆里消失了。//过去的荣华变成了荒落,/华丽的亭榭,玲珑的假石,……/如今都沉淀在蔓草和苍苔间了。//凄凉地又好像一个年老的病人,/身体已经干枯,面色已经黄瘦,/在秋风中吐着低微的喘息。”蔓草和苍苔间荒废的园子被诗人比喻成已憔悴苍老的“青春的遗骸”,一个“年老的病人”。这种苟延残喘般的苍老,已经超越了对荒园本身的判断而指向对老态龙钟的乡土中国的总体性把握。而“世纪陈腐的气味”则显示出诗人高屋建瓴的视角,这是对一个衰落的时代的概括。在这个意义上,《荒园》这首诗暗合着T.S.艾略特在1922年写的长诗《荒原》中所凝聚的对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整个人类文明的总体反思。①尽管“荒园”的意象没有艾略特笔下的“荒原”那种宏大的气魄,但它却更贴近乡土中国的文明现状,更能凸显曾经辉煌过的华夏农业文明在新的世纪的式微的历史命运。
    “我带着岁月、烦忧和尘土回到那充满了绿荫的园子里去。我乃找到了一片荒凉。”②诗人何其芳的笔下,也充斥着荒废的园子的意象。在《弦》中,何其芳写的是他的“庭园之思”,当诗人在想象中重归乡土时,“宅后那座精致的花园已在一种长期的忽略中荒废了”③。断井颓垣中沉埋了儿时的“无数的足迹,和欢笑,和幻想”。何其芳在“画梦”期那生命的“荒凉的季节”里常去的一个地方正是这“荒凉的园子”④,荒凉的园子构成的是诗人感到苍老的心灵的对应物,荒废的氛围与主人公迟暮的内心感受之间是契合的。从这个角度上说,原初乡土意义上的荒园已经生成为何其芳心灵的一种恒常的背景,一种无法摆脱的格调,故乡的乐园的失落已经内化为诗人看待世界的一种荒凉的总体感受。
    因而在何其芳这里,荒废的园子已不完全是一种乡土中现实的存在,它已经衍化为诗人一种特殊的思维的空间和氛围。它意味着一种阴郁的思想习惯,正像何其芳在《岩》中写的那样,“暮色竟涂上了我思想的领域”。再看下面这段文字的语境氛围:
    于是薄暮。于是我忧郁的又平静的享受着许多薄暮在臂椅里,在街上,或者在荒废的园子里。是的,现在我在荒废的园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坐着,沐浴着蓝色的雾,渐渐的感到了老年的沉重。这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初夜。没有游人。衰草里也没有蟋蟀的长吟。我有点儿记不清我怎么会走入这样一个境界里了。……我的思想从无边际的幽暗的飘散里聚集起来追问着自己。我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呵?记起一个失去了的往昔的园子吗?⑤
    可以看出,“我”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并不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荒废的园子提供了一个以荒凉、幽暗为特征,可以使“我”展开联想的特定空间。诗人看重的是“荒园”固有的一种迟暮的联想氛围,可以直接移植到诗人的文本语境之中。荒园吻合的,是诗人的联想习惯,从而显示了一个现实世界中乡土意义上的存在物是如何深刻地渗入了诗人的心灵领域和思维领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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