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被许多读者视为淫书,一些小说编刊者提出不同意见,强调唯因“不善读”才会产生不良后果,希望读者“善读”此书以领会其“戒痴”、“戒淫”的创作主旨。序言作者认为阅读《续金瓶梅》也是如此,应善于从中体会劝戒之旨。清代刘廷玑于《在园杂志》卷二《历朝小说》也提醒人们要善读: 嗟乎!四书也,以言文字,诚哉奇观,然亦在乎人之善读与不善读耳。不善读《水浒》者,狠戾悖逆之心生矣。不善读《三国》者,权谋狙诈之心生矣。不善读《西游》者,诡怪幻妄之心生矣。欲读《金瓶梅》,先须体认前序,内云:“读此书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读此而生效法心者,禽兽也。”然今读者多肯读七十九回以前,少肯读七十九回以后,岂非禽兽哉![28] 对于当时流传的才子佳人小说与色情小说,刘廷玑《在园杂志》卷二也予以评价,主张读者要善于阅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领悟作者劝惩寓意。 对小说的理解通常取决于读者自身的道德文化修养与领悟能力,所以每位读者对同一部小说的理解也都不尽相同。就如同样阅读《红楼梦》,一百位读者心目中自有一百位林黛玉。然而明清时期的小说作者与编刊者仍愿对读者有所指引,时时提醒读者善读小说,期待自己的作品能起到劝戒教化的作用,甚至情色小说作者也认为其书寓含劝惩,希望读者善于读书以领会其中深意。这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基本道德衡量标准,同时也从一个角度折射出通俗小说的创作、传播与读者之间相互影响的关系。 三、 读者与娱乐说 明清时期,随着通俗小说创作的兴盛以及小说文体的发展,小说观念出现多元化的倾向,娱乐说的流行就是其中一个突出表现。如果说劝戒说、补史说给小说创作背负了沉重的社会责任和历史负担的话,那么,娱乐说可谓是对小说创作的一种解放。关于小说娱乐说的提出及其研究,学术界多从作者层面予以较多关注,而很少涉及读者角度,实际上,读者与小说娱乐说的关系非常密切。 (一)不同层次、不同身份的读者与通俗小说娱乐说之间关系紧密 作为小说,首先引起读者兴趣的就是它的娱乐功能,明代甄伟《西汉通俗演义序》指出:“好事者或取予书(按:指《西汉通俗演义》)而读之,始而爱乐以遣兴。”[29]读者可以借助小说阅读消除疲劳,缓解紧张的情绪。实际上,不同层次、不同身份的读者都有着自己的精神需求,明代谢友可《刻公馀胜览国色天香序》云:“今夫辞写幽思寄离情,毋论江湖散逸,需之笑谭;即缙绅家辄藉为悦耳目。”[30]所谓 “江湖散逸”,主要指处于社会下层的读者群体;而“缙绅家”,则主要指社会中上层人士,虽然他们社会地位不同,经济状况、审美趣味各异,但在通过阅读《国色天香》之类的小说以“悦耳目”这一点上是有相通之处的。清代冰玉主人《平山冷燕序》也认为小说创作是文人游戏笔墨,适合于不同阶层、不同文化水平的读者阅读: 夫文人游戏之笔,最宜雅俗共赏。阳春白雪,虽称高调,要之举国无随而和之者,求其拭目而观,与倾耳听,又乌可得哉?庚申夏月,小监于肆中购得《平山冷燕》一书……虽游戏笔墨,要何可废。[31] 诚如冰玉主人所言,阳春白雪类的文字虽然高雅,但知音难觅,相比之下,像《平山冷燕》这样作为文人游戏笔墨、通俗易懂的小说更适宜雅俗共赏。在通俗小说读者群体中,下层读者人数众多,分布广泛,他们的阅读活动鲜明地体现出通俗小说的娱乐功能。清代卧读生撰《才子如意缘序》云: 有市中之好学者过访,坐既定,曰:“吾辈日长无事,袖手凭栏,冀得一可消长昼,而增文学、广见识以助谈柄者,得毋以阅闲书小说为最得乎?……”言次,袖出《如意缘》一集……能使阅者掩卷而思,开卷而笑。[32] 序言指出,普通的下层读者阅读闲书小说是打发无聊时光、消遣娱乐、增长见闻的最佳方式。而他给卧读生带来的小说《如意缘》可以使读者“掩卷而思,开卷而笑”,既有一定内涵,又具备很好的娱乐功能。透过这段序言不难看出,下层读者以阅读小说来娱乐的现象是比较常见的。 (二)读者与不同类型通俗小说娱乐说之间关系密切 通俗小说新奇曲折的情节设置、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塑造等因素,使小说作品呈现出很强的娱乐功能,读者通过阅读可以获得精神的愉悦与满足。但不同类型的小说会起不同的功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