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用法十分受限。我们认为这样的形式不是动词重叠式加上体貌成分构成的。通常情况下,汉语的体助词附着在主要动词之后,如“看过、看着”,而且有些体貌成分可以共现,如“看过了”等。但是,动词重叠式之后显然不能附着体貌成分,如“*看看了/过/着”。除“了”之外其他的体助词均不能作为中缀插入,如“*看过看、*看着看”。此外,不少可以重叠的单音节动词没有相应的“V了V”形式(王还1963)。双音节动词重叠式不能插入“了”,如“*我批评了批评小张,他老不交作业”。 ②一个位置只能由一个成分占据,因此当两个成分争抢同一个位置时,只能有一个成分出现。这在语法和音系研究中是一个普遍接受的观点。 ③例如:“伸手向盆内试了试”(郑良伟1988:76)。 ④#表示不完句。 ⑤“去、得”为动词重叠式做谓语时句子时制的锚点(time anchor),是本文作者根据顾阳的分析加到此位置的,原图只有形容词重叠的“的”。 ⑥顾阳(Gu 2008)认为,时间副词“刚才、昨天”等不能够像“去、得”一样充当时间定位成分。 (i)*他刚才/昨天看看客人走了没有。 (ii)——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到尖沙嘴去看看电影了。 我们认为,(i)、(ii)不合法不是因为时间副词不能够为动词重叠式提供时间定位,而是由于时间的冲突导致的。以(ii)为例,问句“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提供的是过去的时间,而答句“到尖沙嘴去看看电影了”提供的是将来的时间。文中(24)显示,如果动词重叠式“看看”做谓语需要(显性的)时间定位成分的话,时间副词“一会儿、等下”等似乎也可以承担此责任,而动词重叠式作谓语时这些成分的出现既不是强制性的,也不是唯一的。 ⑦复数化有事件内部的复数化(event-internal pluractionality)和事件外部复数化(event-external pluractionality),前者如英语动词nibble“细细地咬”,后者如to call again and again“反复打电话”(Cusic 1981)。 ⑧van Geenhoven(2005)提到,西格林兰爱斯基摩语(West Greenlandic Eskimo)的持续体、反复体和渐进体都有形态标记。在van Geenhoven看来,无界性(atelicity)实际上是动词所表示事件的复数化。 ⑨文献中常提到重叠(包括动词重叠、形容词重叠)与主观量或主观性有关,但主观性的概念用得十分宽泛。有些研究中主观性指说话人的态度、意愿、评价等(朱景松1998),这些可以看作是跟情态相关;也有研究谈到重叠反映说话人喜爱、蔑视等感情,如朱德熙(1982)、华玉明(2010)。喜爱、蔑视等是与口气相关的概念。我们认为,动词重叠与喜爱、蔑视等口气相关,也与建议、意愿等情态相关,但是两种类型的意义应该区别对待。像喜爱等与口气相关的意义,是评价性的,在语法上多无影响。例如,带喜爱色彩的“狗狗”(小称,评价性)和中性色彩的“狗”都是名词,在分布等方面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这两种形式的名词都可以被量词选择(如“这只狗/狗狗”),都可以直接做论元(如“狗/狗狗跑过来了”)。我们认为看到这些区别是非常重要的,而强调重叠表达主观性意义的研究,多数不做此区分。 ⑩形容词重叠在词汇句法(L-句法)中生成。限于篇幅,我们将另文讨论形容词重叠的机制。 (11)Mood在结构中占据的位置更高。如果按照制图理论(Cartographic Approach,Rizzi 1997;Cinque 1999)对功能性投射的精细刻画,不同的Mood或Modal成分在句法结构中占据的位置本身也有层级的高低。 (12)Tang(邓思颖2003)认为,汉语动词能够上移的位置为v/Asp,不能至更高的I或C位置。 (13)这个结构分析背后的依据是句法与语义的对应关系。A-not-A问句也有类似的分析机制。一般认为,A-not-A算子基础生成于I位置(黄正德1988;胡建华2008),或VP中(Ernst 1994;Law 2006)。以“看不看”为例,I位置的“看不看”带有[+Q]特征,需要到句法结构高层带有[+Q]特征的C位置得到解读。 (14)带有句末疑问词的是非问句,Q算子直接生成于CP层。 (15)这就同wh词“”(重音在“为”上,表示原因)在关系小句中情况一样。当“为什么”要越出关系小句到主句中解读时,会表现出孤岛效应,如(i)所示(详细的分析,请参见Hu 2002)。而如果“为什么”不需要越出关系小句到主句得到疑问解读,就不会表现出孤岛效应,如(ii)所示。 (i)*[小张写的]书比较有趣?(ii)这就是小张为什么写书的原因。 (16)此处用定语小句来区分汉语中不带有空位的修饰性小句。定语小句修饰的名词短语不是小句中动词的必有论元。 (17)有些形式较为特殊的动词重叠式出现在关系小句中,则不会表现出孤岛效应,如下所示。 (i)他过惯了[遛遛鸟、养养花、练练气功的]生活。(李宇明1998:90) (ii)[每天跳跳舞的]人身体好。 这些动词重叠式表惯常义,用作惯常体。我们认为,惯常体可以压制(coerce)动词重叠式带有的情态/语气解读。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动词重叠式不带有情态/语气解读,无需到关系小句外得到解读,因此不会表现出孤岛效应。方梅、刘丹青、吴福祥、袁毓林教授在不同的场合曾提醒我们注意这一类现象,在此表示感谢。 (18)句法结构可以允准某种算子,是很常见的情况,如存现句可以允准一个存在算子,参见Tsai(1994)。 (19)英语和汉语这些动词的句法属性和表现可能不尽相同,本文不做详细讨论。 (20)“打算、让、叫”等句法结构也不尽相同,此处暂不详析。 (21)(63)为(62b)的结构树图(略去不相关细节)。假定在AspP的上层有NegP的投射,“不”位于NegP的指示语位置,可以允准一个空的Neg投射。当位于Asp位置的动词重叠在LF层向Modal/Mood移位时,会经过相对距离更近的Neg,引发阻断效应。否定副词允准一个否定的功能性投射,有跨语言的证据的支持,参见Haegeman和Zanuttini(1991)、Haegeman(1995)。 (22)动词组合“看了又看”后面不能直接跟宾语,宾语只能出现在动词前面的话题或次话题位置。 (i)*他看了又看这幅画。 (ii)这幅画他看了又看。 (23)按照本文的分析,动词重叠式不能与“不”搭配,是因为这样会违反相对最短距离原则RM。RM本身就是局部性条件。关于局部性条件的论述以及局部性条件与显著性条件的相互作用,可参见Hu(2002)、胡建华(2010)。 (24)根据Rubino(2005)从类型学视角做出的统计,西欧的一些语言不使用重叠手段,而其他地区有不少语言具有重叠的手段。国外重叠的研究集中在音系领域,参见McCarthy和Prince(1996)、Raimy(2000)、Inkelas和Zoll(2005)、Frampton(2009)及其引文。另外就是从类型学角度对不同语言中重叠的语义和功能的描述和研究,见Moravcsik(1978)、Jelinek和Demers(1997)、Davies(1999)、Hurch(2005)、Balusu和Jayaseelan(2013)。重叠的句法研究甚少,见Travis(1999,2001)。 (25)英语中要表达类似的(语义)范畴,需分化为两类方式,除(27-29)这样的分析性组合方式外,另一类是动作方式内化到词汇意义中,如动词stroll与汉语的“走走”带有类似的意义。当然,两种方式所表示的意义与汉语的动词重叠都不完全对等,句法表现和性质差别则更大。 (26)塔加禄语中动词重叠可以有两种意义:量少(modarative)或反复(iterative),例如: (i)lakad "walk"(走)maglakadlakad "do a little walking"(走(少量)) (ii)lakad "walk"(走)maglalakad "walk repeatedly"(反复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