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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路径·空间——叶芝《驶向拜占庭》的诗意旅行(4)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国外文学》2014年第201 沈家乐 参加讨论

    二、爱尔兰的航海图
    诗人完成了自我“驶向拜占庭”的旅程,艾尔曼却看到“他‘思欲成病’的内心充满了爱尔兰,他无法只言说自我的生命而不吟唱爱尔兰”(27)。叶芝总是愿意将自我的体验和爱尔兰民族的境遇结合在一起:“我必须找到一种传统,一种属于现实的历史的传统,一种能和我自己国家的场景相联系的传统,从而使我的言语与日常的生活离得更近……在村舍间,我找到了一种类似于中世纪基督教的传统,这种传统现在仍存在于罗马,在凯尔特的教堂,拜占庭——人类最古老的信仰。”(28)
    在叶芝看来,拜占庭文明是“宗教、艺术和实际浑然一体”的形态,是一种非个人化的典型:拜占庭的艺术家和匠人,“完全沉潜于他们的主题及全民族一体这样一种幻像……将所有的画织进一个宏伟的图案中”(29)。对诗人来说,通过“拜占庭”这样的象征,“个人的能量可以通过同更大的社会和历史能量结合在一起而获得最大化”,使得诗人可以将个体同某个团体、某个阶级、某个民族结合起来。于是,驶向拜占庭的旅程不但成为进入个人内心领域的过程,也成为一个民族的“地理寓言”。(30)
    在诗歌第5稿里,出现过两行类似于航海日志的诗句:
    现在我已登船身在这些水手之间
    朝着东南方航行向拜占庭前进(31)“东南方”(south eastward)这一地理性陈述,暗示了驶向拜占庭的旅程就是从爱尔兰起航的;而“水手”的意象则暗示主人公个人的旅行是和一个群体的旅行联结在一起的。从第5稿到第13稿,“水手”的意象一直被保留。虽然从文本中无法得知这些同行者的身份,但这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水手粗犷有力并充满生命的能量,显然属于“年轻人的国度”。在他们中间,年老而追求智性的主人公必然显得格格不入。这一意象最终在诗歌修改的过程中消失了,个人的旅行被扩张和放大,群体的旅行则被遮蔽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对于航行细节的描写。在第6稿中叶芝曾经写道:
    我已经熟悉了泡沫的飞溅
    船帆索具或船桨咔嚓的声响
    习惯了在睡眠降临之处醒转(32)但是诗人很快抛弃了这些具体的、与身体相关的细节,并且在下一稿当中,急切地将旅行过程浓缩为一句话,一个象征的、精神性的过程:
    我飞翔着从自然界到拜占庭(33)叶芝用一份个人的航海图表征了一个群体探索新航线的过程。而一次旅行,当其过程被抽离之后,剩下的唯有旅程两端的两个地点,诗人凭借他的语言在起点与目的地之间穿越,并将两者直接联系起来。《驶向拜占庭》的旅程实际上成为爱尔兰与拜占庭的对立关系的展开过程。
    爱尔兰与拜占庭的对立也是诗人自我认知的象征或延伸的结果:“在诗歌中,一开始占据诗人思想的是爱与被爱的关系。这逐渐变成了灵魂与肉体的对立,并且最终引出了拜占庭与爱尔兰的对立。”(34)在1931年8月为贝尔法斯特BBC电台所做的演讲中,叶芝就谈道:“我试着书写自己灵魂的国度,因为对于老年人来说,塑造他的灵魂是正确的事情,我已经将我的一些想法写进了一首题为《驶向拜占庭》的诗歌中。当爱尔兰人还在绘饰《凯尔经》、在国家博物馆制作宝石权杖的时候,拜占庭就是欧洲文明的中心和思想精神的源头了,所以我用前往这个城市的旅行来象征对精神生活的寻觅。”(35)在叶芝看来,爱尔兰与拜占庭的对立,不仅是因为爱尔兰如“地理碎片”般的边缘位置,更因为这个民族处在文明的断层中。驶向拜占庭就是从边缘到中心的旅行,爱德华·萨义德将文学中的这种姿态称为“驶入的航行”(the voyage in):“作者有意识地进入欧洲与西方的话语结构,和它打成一片,改变它,使它承认边缘化了的、受压制的或被遗忘了的历史。”(36)
    从诗歌的第8稿开始到最后的定稿,在整个修改过程中只有“请把我收集/到那永恒不朽的技艺里”(37)一句只字未易。通过这个坚定的请求,叶芝表达了他试图进入欧洲文明的传统和欧洲中心的话语体系的意愿。来自斯德哥尔摩的奖励是对他个人努力的一种认可,但更重要的是,他对爱尔兰民族的书写受到了欧洲的认可:“叶芝与一个民族生活的联系使他避免了他那个时代风行的追求美的努力中常见的贫乏空泛……他始终遵循着早年促使他成为祖国的诠释者的那种精神,他的祖国长期以来一直期待着有人为它代言。”(38)
    叶芝希望爱尔兰民族可以摆脱边缘的、被遗忘的境地,但当他开启旅程时,爱尔兰的图景却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在创作一开始,诗歌的第4稿就有对爱尔兰神话的展现,其中的一些意象,例如传诵故事的“山人”(mountain people)、“变幻色彩的山岭与大海”,都是叶芝笔下的爱尔兰土地典型的组成部分。在搁置了一段时间之后,叶芝重新拆写了第4稿的诗句,成为第13稿的第一诗节:
    这里满是年轻;教堂墙上展示着
    在他母亲膝间熟睡的圣婴
    疲于劳作的泰格睡到黎明方起
    他人倦怠却因昨晚的殷勤
    在昏沉中让早晨和中午逝去(39)当上帝的形象被投射在小教堂的壁画上,追逐情爱的诸神也被降格为疲于身体欲望的凡人。“泰格”(Teig)(40)这个典型的爱尔兰农民形象更使诗句充满了浓重的本土色彩。而在第15稿的前几行中,诗人将这种世俗场景的想象转变为自然诗意的表达:
    [这]
    [这里]
    那不是一个老年人的国度——年轻人
    [与我擦肩]/旅行时吟唱着他们的爱情,
    那树林
    覆盖着如同一支歌曲般的绿色
    鸟儿的影子投影在海面上
    跳跃的鱼群,整个夏天都在赞美
    ( )丰富但却没有杰作
    赞美这不朽的理性(41)在这里,对于爱尔兰的书写成为一种声响——吟唱或者音乐,诗人试图通过描述这种声响从而对他的爱尔兰做出概括:“丰富”(abundance,plenty)的,却是缺乏理性和智慧的。做出这样的总结之后,叶芝重写了三个诗行,并且将这些诗行一直保留到最后:“鲑鱼溯洄的瀑布,鲭鱼麇集的海河/水族、走兽、飞禽,整夏赞美/成孕、出生和死亡的一切。”(42)这一修改意味着诗人放弃了有关爱尔兰的所有细节描写。在驶向拜占庭的旅行中,“随着诗人的视野不断扩大,爱尔兰独特的自然和风景逐渐消失,被具有普世意味的象征所代替”。(43)爱尔兰成为一个没有处所(placeless)的“年轻人的国度”,一幅有声响的静态画面。
    上述第15稿的修改是诗歌创作过程中一个重要的转折。在这一稿中,整首诗的第一个词语,由“这”、“这里”(this、here)改为“那”(that),“这个国度”变成了“那个国度”。这一改动不只是为了掩饰诗歌第一节与爱尔兰的联系,(44)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诗人改变了他的立足点。诗人首先确立了拜占庭的特质和其中心的位置,然后赋予爱尔兰以处于边缘和对立面的地位所“应有”的特质,使得拜占庭成为爱尔兰存在的依据。因此,当诗人将拜占庭视为“此处”的时候,爱尔兰转变为想象的对象和旅行的目的,诗歌中隐含着的另一种旅行就展开了。与“驶入的航程”相反,这一种旅行与传统的帝国旅行有着相同的姿态,是从中心向边缘的“探索-航行”(quest-voyage)。(45)这场旅行的结果是,作为当时欧洲最重要的英语作家之一的叶芝,再一次发现了爱尔兰的土地和他的民族。
    《驶向拜占庭》这幅航海图注定是使人迷惑的,在爱尔兰和拜占庭之间,诗人画下了来回两条航线。他怀着极大的热忱前去拜占庭朝圣,并希望将欧洲的文明带回爱尔兰。豪斯指出,“叶芝笃信西方的优越性,并一心想让爱尔兰进入西方”,而这一“驶入的航程”同时使得他成为“欧洲帝国意识形态与实践的一个重要部分”。(46)就像那些热忱地参与欧洲的基督教传教活动的凯尔特天主教徒,或者加入英国军队或殖民管理机构的爱尔兰人一样,叶芝陷入了一种民族身份的困境。在两个地点之间他无从落脚,在两条路径之中他无所适从。他只能漂流在文本之内,在文本建构的世界中寻找栖身的空间。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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