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理论 > 现代文学 >

古文传授的现代命运——教育史上的林纾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评论》 陈平原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在林纾看来,前有章太炎的恶毒攻击,后有何燏时校长的昏庸裁断,自己才会被北京大学解聘。可实际上,导致林纾等老派人士去职的,是整个大的政治环境,以及教育制度的变化。清末的开民智、办学堂,引领了整个转型时代的风气。林纾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且积极投身其中。但历史大潮汹涌,不久便转过来,冲垮了第一代启蒙者立足的根基。这种在新旧夹缝中苦苦挣扎的两难处境,包括其犹豫、忧伤与困惑,以及日渐落寞的身影,很值得后来者深切同情。
    作者简介:陈平原,北京大学中文系
     
    作为早期北大的教员,林纾当初的热情投入,中间的突遭解聘①,后期的积怨成仇,都有深厚的教育史及思想史背景,而不仅仅是偶发事件。本文从“大学教员”的角度,讨论林纾与京师大学堂及北京大学的历史渊源、个人恩怨以及冲突的历史必然性,希望借此凸显现代中国文化、思想及教育的艰难转型。
    一 “至死必伸其说”
    离开北大教席六年之后,林纾以一篇备受争议的《答大学堂校长蔡鹤卿太史书》而“名扬青史”——日后凡谈论轰轰烈烈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靶子。此文的中心论点,第一,批“提倡新道德,反对旧道德”者乃“必覆孔孟、铲伦常为快”;第二,反对“尽废古书,行用土语为文字”,强调“非读破万卷不能为古文,亦并不能为白话”②。其实,此类不合时宜的卫道之语,进入民国以后,林纾经常提及。被解聘前不久,林纾为北大第一届文科毕业生写序,已在感叹欧风东渐,“俗士以古文为朽败”,因而导致“中华数千年文字光气”日渐暗淡,呼吁诸君“力延古文之一线,使不至于颠坠”③。至于1917年在天津《大公报》及上海《民国日报》上发表的《论古文之不宜废》,态度依然很好:“知腊丁之不可废,则马、班、韩、柳亦自有其不宜废者。吾识其理,乃不能道其所以然,此则嗜古者之痼也。”④你谈你的新文化,我爱我的旧道德,本可以相安无事的。即便《新青年》上的《复王敬轩书》有所冒犯,也不是特别严重。直到这篇《答大学堂校长蔡鹤卿太史书》以及蔡元培的《致〈公言报〉函并答林琴南函》出现,林纾与新文化人的冲突才全面升级。因蔡元培的辩驳有理有据,不愠不火,且提出了日后广为传扬的“对于学说,仿世界各大学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⑤,这两封立场针锋相对的公开信于是格外有名,任何一位讨论五四新文化运动、北京大学校史或“大学精神”的学者,都不会轻易放过。
    1919年3月18日,林纾在北京的《公言报》上发表《致蔡鹤卿太史书》,五天后,又在同一个报纸刊出“劝孝白话道情”。只见老道挟鼓板上,说唱起《闵子骞芦花故事》,引言部分乃夫子自道:
    报界纷纷骂老林,说他泥古不通今。谁知劝孝歌儿出,能尽人间孝子心。咳!倒霉一个蠡叟,替孔子声明,却像犯了十恶大罪;又替伦常辩护,有似定下不赦死刑。我想报界诸君,未必不明白,到此只是不骂骂咧咧,报阑中却没有材料,要是支支节节答应,我倒没有工夫。今定下老主意,拼着一副厚脸皮,两个聋耳朵,以半年工夫,听汝讨战,只挑上免战牌,汝总有没趣时候。⑥
    真是好谐谑的老顽童,值此论战的关键时刻,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民国初年,林纾曾在《平报》上连载《讽谕新乐府》,讥时事,骂政府,痛快淋漓⑦;那时既无人认领,也没人干涉。可这回不一样,林纾明显低估了此次论战的严重性,即便你高挂“免战牌”,其后续影响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消解的。
    但到此为止,还是君子之争,无伤大雅。林纾的失策之处在于,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撰写并发表影射小说《荆生》与《妖梦》。如此授人以柄,难怪日后谈及这段历史,林纾明显落了下风——还不是对方人多势众,也不是新学理直气壮,而是此等指桑骂槐的“小动作”,不入高人眼。小说的事暂且按下不表,先说这位好谐谑的老先生,为何这个时候要跳出来,让正感到寂寞的新文化人有一个鲜活的靶子,可以畅快淋漓地集中火力猛攻?
    如此提问,是因当初中国政界、学界及文坛,比林纾位子高、资格老、名气大的还有好多,怎么会轮到林纾来独挑重任,替“旧文化”出头呢?钱基博在《现代中国文学史》称:
    然纾初年能以古文辞译欧美小说,风动一时;信足为中国文学别辟蹊径。独不晓时变,姝姝守一先生之言;力持唐宋,以与崇魏晋之章炳麟争;继又持古文,以与倡今文学之胡适争;丛举世之诟尤,不以为悔!殆所谓“俗士可与虑常”者耶?⑧
    这句“丛举世之诟尤,不以为悔”,很能说明林纾的性格。文化立场与林纾接近的严复⑨,虽也看不上北大陈、胡“文白合一”的主张,但懒得跟他们争。因为,在他看来:
    须知此事,全属天演,革命时代,学说万千,然而施之人间,优者自存,劣者自败,虽千陈独秀,万胡适、钱玄同,岂能劫持其柄,则亦如春鸟秋虫,听其自鸣自止可耳。林琴南辈与之较论,亦可笑也。⑩
    让见多识广的严复跌破眼镜的是,陈、胡之说并没有如春鸟秋虫自鸣自止,日后竟成了现代中国的主流论述。虽然判断不准,但严复深藏不露,不与后生争锋,避免成为新文化人的论敌,乃明智之举。至于另一位老友姚永概,也对林纾的“好辩”不以为然,故林纾《惜宜轩文集序》才有“吾友桐城姚君叔节恒以余为任气而好辩”的说法(11)。别人对新文化不以为然,只是腹诽或私下议论,为何独独林纾跳出来叫阵?除了《冷红生传》所说的林纾性格“木强多怒”(12),以及《林琴南再答蔡鹤卿书》所说的“公遇难不变其操,弟亦至死必伸其说”,林纾之“拼我残年,极力卫道”(13),应该还有别的缘故。
    这里最为关键的,还是六年前被北大解聘的心结尚未解开。相对于陈、胡等后生小子,他是北大的老前辈,在这所大学工作了将近十年,有其自尊与自信。基于自家的政治及文化立场,林纾对北京大学另有想象与期待。也正因此,当听到社会上不少关于这所大学的风言风语时,林纾自以为有责任替北大“纠偏”,于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公私兼顾,说了一些情绪性的话。这一心情,给蔡元培写第一信时已有表露,而在《林琴南再答蔡鹤卿书》中说得更清楚:
    弟辞大学九年矣,然甚盼大学之得人。公来主持甚善。顾比年以来,恶声盈耳,至使人难忍,因于答书中孟浪进言。至于传闻失实,弟拾以为言,不无过听,幸公恕之。然尚有关白者:弟近著《蠡叟丛谈》,近亦编白话新乐府,专以抨击人之有禽兽行者,与大学讲师无涉,公不必怀疑。(14)
    检讨自己因听信谣传而“孟浪进言”,但辩说初心是爱护北大名誉。这样的申辩,我以为是可以接受的。就连一贯激进的陈独秀,也称林纾的公开道歉了不起,值得佩服(15)。只是林纾撰文时,离开北大只有六年,而不是九年;另外,那篇刊于《公言报》的《致蔡鹤卿书》,收入《畏庐三集》时,改题《答大学堂校长蔡鹤卿太史书》,隐约还能见其对于京师大学堂及北京大学的感情。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