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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中的时间经验与文体特征(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 邹颖 参加讨论

    《再生缘》在每一卷的开头和结尾都有一段作者自叙,是作者关于生存和创作的自我呈现。《再生缘》之前的另一部弹词作品——《玉钏缘》虽然也有相关内容,但主要集中在每卷的开场诗中,一般不在正文中涉及。而《再生缘》则在开场诗中总结前一章节的故事内容,把自叙段落、庭园描写都放在正文部分,与虚构情节更为直接地展开对话和呼应。后来的女性弹词小说进一步发展了这种写作方式,大大扩展了自叙段落,比如《笔生花》甚至在每一回的头尾都有类似的自述,且篇幅亦有所增延。这些段落通过对庭园的诗意书写,传达出对时间的敏锐感知,以及记录时间之流的内在冲动:
    一片夕阳笼远树,满阶残叶绕疏帘。砚池薄薄冰初结,庭院深深雪未翻。夜拨炉火还静坐,晓怜日影趁闲篇。[7](P53)
    仲春初七启新篇,时值融和二月天。芳草未生窗外绿,和风已解户边寒。春深庭院拈诗句,日暮楼台放纸鸢。清静书窗无别事,闲吟才罢续残篇。[7](P158)
    季春十二又开篇,时值风和日暖天。新雨过时花气好,晴风来处树阴偏。长画静,小庭闲,双燕窥入爱卷帘。檐草春生青浅浅,瓶花吐艳媚娟娟。清幽情况深堪喜,再作新篇续旧篇。[7](P256)
    编书愈觉时光速,逢节方当午日迟。艾叶飘香簪鬓绿,榴花带雨映阶鲜。明朝正是天中节,成得观书且暂闲。[7](P374)
    这些对庭园风致与生活的抒写呈现给我们一些与创作紧密相连的当下时刻;同时,它们又前后勾连,形成时间之流,而时令和节候是这一流程中的关节点。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对时间的呈现方式也与《红楼梦》“不期冥会”,因为年节也是《红楼梦》表现大观园诗意生活的重要结构因素,寄寓盛衰之意,象征人生起落[8](P81-82)。一方面,对四季轮回变迁的书写与记录展现出自我生命与自然、时间相同一的状态,在这种田园诗般的时间状态里流露出写作的愉悦;另一方面,花开花谢暗示时间的流逝及其所带来的焦虑感,这种焦虑感在作品的后半部分愈加明显,比如卷十六开篇和收尾的两段:
    一声声,莺啼晓院催残梦,一对对,蝶舞闲庭陈午风。睰指算,节令方交圆月夜,转眼看,时光又届禁烟中。研旧墨,罢谈人世荣枯事,展新篇,再续书间上下衷。[9](P858)
    前几本,虽然笔墨功夫久,这一番,越发芸缃日月遥。起头时,芳草绿生才雨好,收尾时,杏花红缀已春消。良可叹,实堪夸,流水光阴暮复朝。别绪闲情收拾去,我且得,词登十七润新毫。[9](P923)
    与之前的同类描写相比,这两段的节奏显然加快了,它造成了一种时间上的迫促感。一边是杏坠春消,光阴水逝,一边是在想像的故事中获得自我确证,以对抗时间。这就引出了虚构空间和叙事时间的展开,它们与现实时空进行有趣的对话:或是现实时间与叙事时间的巨大反差——“书中虽是清和月,世上须知岁暮天”;或是庭园空间与虚构空间有趣的平行对应关系,如[10](P615):
    日暮隔窗闻鸟语,夜长歌枕听潮声。佳时莫赘升平象,妙笔仍翻幼巧文。七字包含多少事,一片周折万千情。才如美自吟香态,又转兴风作浪声。好似琵琶传曲调,真同琴瑟鼓和鸣。慢来薄露飘银汉,急处飞流下翠岑。闲绪闲心都写入,自观自得遂编成。
    庭园中的自然景致:鸟语花香,潮浪之声,似乎都令女作者产生创作的冲动,仿佛它们一一对应着虚构故事中的种种起伏不平、种种烂漫欢畅。所谓“闲绪闲心都写入”,作者强调了虚构时空与现实自我之间的内在连接。而在虚构的时空里,花园又是一个梦想之地,是引导她的人物逃脱困境的出口。
    《再生缘》的女主人公孟丽君女扮男装从自家的后花园逃走,一路颠沛来到都城,易名为郦君玉,在科举考试中一举成名,随后在朝堂上开始了一段奇特的冒险。如果说杜丽娘是通过艰辛地重获花园梦境中的完美时刻,获得与她才貌相当的配偶来实现自我,那么孟丽君则是从花园逃离,企图在公众领域实现她的才能。从时间维度上来说,《牡丹亭》中的花园场景是一个被不断回望的高潮时刻;而在《再生缘》中,花园是面向未来的新起点,之后女主人公将经历一段充满不确定性的人生改变。
    在孟丽君易装出走前还有一段颇有意味的情节设置,即孟丽君像杜丽娘一样为自己画了一幅小像。杜丽娘自写真容是为了将她的青春之美留迹于尘世,在情爱理想中实现自我。她还在画上题诗一首——“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11](P78)——预示了与梦中情人柳梦梅的相遇。可以说,自画像是她隐秘愿望的外化,她要将时间凝滞在自我表达的最完美的时刻,这也是其自我确证的方式。可是对孟丽君而言,情形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孟丽君的自画像也描绘出鲜妍动人的女性之美,但她的题画诗却表达了换上男装、追求事功的愿望和决心——“今日壁间留片影,愿教螺髻换乌纱”[7](P135)。这样,孟丽君的自画像反映的是一种女性生存的困境,是自我形象和性别身份的暧昧。
    后来,孟丽君的未婚夫皇甫少华得到了这幅画像,他想借此揭示孟丽君的真实身份。这时的孟丽君已不再愿意回归传统的女性生活空间,因而也无法像杜丽娘那样回应情人的呼唤。但是当她又一次看到她的自画像时,画中形象唤起了一种复杂的时间经验、一种“物是人非”的伤感[10](P476):
    凝眸一览知亲笔,不觉心中暗痛酸。珠泪欲来忙忍住,悲声将吐又将含。心暗想,意私言,不道真容在此间。忆昔当年亲手画,如今忽忽又三年。
    对孟丽君来说,这幅画像如今只代表一个遥远的记忆,而不是一个确定的关于自我的表述。如果说杜丽娘的自画像使得时间和生命凝滞在梦境般的丰盈完美中,孟丽君则让时间停留在一个充满疑惑的时刻,标志着生命时间的断裂,是对自己的女性形象和过往经验的一场不无遗憾的告别。
    《再生缘》为我们展示了复杂而多样的时间经验。从作者自叙层面的现实时间到故事发生的虚构时间,再到人物易装改扮所带来的时空的断裂感,表明真实与虚幻之间相互渗透和互补的关系。正如第五十三回和第五十四回的标题所呈现的——“假小娘句句如真”“真女儿时时装假”——反讽性地传达出真假转换的深刻意涵。在这一点上,《红楼梦》可以说为我们提供了最丰富而深刻的诠释。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大观园中那些感性、自足、理想的存在最终证明是虚幻的,而关于贾宝玉的故事又代表了存在的某种真实状态。如果说孟丽君的女扮男装只是一场白日梦境,那么她的虚构故事也在一定程度上演示了女性的内在真实,创造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时间体验,从而丰富了自我的存在。像陈端生这样的女作家正是有效地运用了弹词这种体裁来延展创造性的时间体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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