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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艺文类聚》存录方式造成的六朝文学变貌*(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遗产》2013年第3期 林晓光 参加讨论

    一 构造的变貌
    让我们先来看看沈约撰于天监九年的名作《郊居赋》。这篇作品今天仍保留下两种文本,分别收录于《艺文类聚》卷六十四居处部宅舍门,以及《梁书》卷十三《沈约传》。如果加以逐字对勘,我们立刻就能发现两点:其一,《艺文类聚》对《郊居赋》进行了严重的删削。《梁书》所载2601字,大致可以相信为全文;而《类聚》仅录633字,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其次,然而类聚所录这633字,并非原样截取其中某一段落,而是择取散落在原赋各处的片段,以及保留其开头结尾,加以整合,使之成为一种首尾叙事完具的文本形态,只是篇幅较为短小而已。换言之,《梁书》所录《郊居赋》是一篇典型的骈体大赋,而如果依据《类聚》中的录文来观察,《郊居赋》却变成不过是一篇小赋而已了。由于《梁书》的载录,我们得以完整地窥见这一重要作品的全貌,然而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梁书》没有抄录这一作品呢?如果我们只能够从《类聚》中看到这一作品,那么我们对此的判断就会是一篇短赋,而这同时也就意味着研究结论对真实世界的背离。《郊居赋》是如此,那么其他的作品呢?并不是任何一篇作品都有这样的运气,能够得到多种文献存录的。当考虑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便不能不在审视六朝文学文献时加以更多的慎重了——在这里不妨略逗一笔的是,关于学术界公认的一个重要论断,六朝小赋的盛行,当然我无意于全面否定这一论断,但是如果考虑到类似于《郊居赋》这样的情形,我们意识中的六朝小赋的数量是否会因此而大大减少?而六朝对于大赋体式的重视、承袭程度是否又会因此而有所增强?[5]
    重要的还不仅仅在于这一点。我们有必要细致地对《郊居赋》的文本作一追究。换言之,《类聚》究竟删削了哪些部分,又保留了哪些部分?理由是什么?又产生了怎样的效果?这同样是一个不仅仅对于《郊居赋》有意义的问题,而是追问欧阳询们是以怎样的心态和手段来对待他们面前依然可见的,真实的六朝文学世界,而将其化作镜中世界?下面我们先以列表对照的方式,来看看《郊居赋》的开头部分[6]:
    

                                                


                《类聚》录文   


                                                             


                                                      


                               《梁书》录文


    惟至人之非已,固物我而自忘。自中智以下愚,咸得性以为场。


     


    伊吾人之褊志,无经世之大方。思依林而羽戢,愿托水而鳞藏。


     


    值龙颜之鬰起,乃凭风而矫翼。指皇邑而南辕,驾修衢以骋力。


     


    余平生而耿介,实有心于独往。思幽人而轸念,望东皋而长想。

 
 惟至人之非已,固物我而兼忘。自中智以下洎,咸得性以为场。兽因窟而获骋,鸟先巢而后翔。陈巷穷而业泰,婴居湫而德昌。侨栖仁于东里,凤晦迹于西堂。伊吾人之褊志,无经世之大方。思依林而羽戢,愿托水而鳞藏。★固无情于轮奂,非有欲于康庄。披东郊之寥廓,入蓬藋之荒茫。既从竖而横构,亦风除而雨攘。昔西汉之标季,余播迁之云始。违利建于海昏,创惟桑于江汜。同河济之重世,逾班生之十纪。或辞禄而反耕,或弹冠而来仕。逮有晋之隆安,集艰虞于天歩。世交争而波流,民失时而狼顾。延乱麻于井邑,曝如莽于衢路。大地旷而靡容,旻天远而谁诉。伊皇祖之弱辰,逢时艰之孔棘。违危邦而窘惊,访安土而移即。肇胥宇于朱方,掩闲庭而晏息。值龙颜之鬰起,乃凭风而矫翼。指皇邑而南辕,驾修衢以骋力。迁华扉而来启,张高衡而徙植。傍逸陌之修平,面淮流之清直。芳尘浸而悠远,世道忽其窊隆。绵四代于兹日,盈百祀于微躬。嗟弊庐之难保,若霣箨之从风。或诛茅而剪棘,或既西而复东。乍容身于白社,亦寄孥于伯通。迹平生而耿介,实有心于独往。思幽人而轸念,望东皋而长想。

     
    《类聚》录文读起来是推进相当轻快流畅的一个开头。先以数句哲理性的感言发端,顺次接入作者个人的隐遁之志向,下面加一小转,叙述因为遭遇明主而不能不出世事功,违背隐遁初衷,但最终还是念念不忘于平生之志,于是顺理成章地,开始择地隐栖,从而接入到“郊居”的主题。如果我们只是这样读下来,决不会感到其中有任何不顺当的地方。然而事实上,一比对《梁书》所录就知道,这里每隔四句就删去了一大段文字。也就是说,这一段根本是由四组不相连属的断句连缀起来的。尤其标记★处被删去的一整段28句,竟造成了内容的完全变异——一望而知,这一大段叙述的都是吴兴沈氏的家世变迁。从西汉时期沈遵迁居九江(“余播迁之云始”),到东汉初沈戎封为海昏县侯(“违利建于海昏”),到东晋末隆安三年孙恩之乱,沈警、沈穆夫等预乱被诛,导致家门衰败流乱(“逮有晋之隆安,集艰虞于天歩”),到沈约祖父沈林子因遇宋高祖刘裕而复振家声(“伊皇祖之弱辰……值龙颜之鬰起”)。而这种铺叙家世也正是典型的大赋传统之一。因此所谓“值龙颜之鬰起”云云,虽然在《类聚》版本中完全呈现为沈约本人的奋起,事实上沈约却根本不是在自述,而是在追忆祖父的事迹。这里的“龙颜”也不是指沈约所遇的梁高祖萧衍,而是指沈林子所遇的宋高祖刘裕。由于《类聚》的大幅删削,不但原文所希望表达的叙事次序和内容都遭到了隐灭,文学风格上从闳大沉着转变为轻快流利,甚至还产生了张冠李戴的严重误导。然而反过来,《类聚》虽然进行了如此的删削,却由于巧妙地保存了其中可以前后相连的部分(当然由此产生的误导就在所不顾了),而使得文本依然表现得文通理顺。这正是最有兴味的一点。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梁书“迹平生而耿介”一句,在《类聚》中却写作“余平生而耿介”,这恐怕很难视为单纯的文献存录异文。因为在原本的《郊居赋》开端构造中,是以长篇大论追忆沈约从先祖以至于本人的家族史,其接下去使用表示追想的动词“迹”,是很顺当的。然而《类聚》却已经改变了这种构造,将大段的追忆删去,变为一种个人感喟式的开端,而以“余”字领起的判断句式与之正相匹配。在这里,文字的差异本身是从属于不同的叙事构造的,因此《类聚》的“余”字应当视为随着文本删削而一并出现的改动。[7]之所以出现这种改动,显示出《类聚》编者并不是单纯以抄书的心态对待文献,甚至也不仅仅是囿于篇幅而予以删略,而是不惜以一种改写再造的姿态,将原文在删略的同时作出改动,以使得《类聚》中收录的文本依然呈现出符合逻辑的形态。类似的例子,在《类聚》中并非仅见,不妨再举曹丕《典论·自序》为证。《魏志·文帝纪》裴注引:“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贡良弓。”[8]《类聚》卷七四引仅作:“后濊貃贡良弓。”[9] “后”字显为编者删文后补,使删削之处了无痕迹。又《类聚》卷八七引:
    余与论剑良久,谓余言:“将军法非也。”求与余对。[10]
    而《魏志》裴注引则作:
    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非也,余顾尝好之,又得善术。”因求与余对。[11]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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