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外灵魂 在鄂伦春族的英雄说唱故事中,体外灵魂的母题是由萨满文化影响而产生的一个较普遍的情节。它一般出现在凶恶的妖魔的身上。寄魂物作为生命力的象征,是萨满文化中萨满和英雄异化的生命形式,它存在与山川石木、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神像假体等万物之中。[20] 妖魔蟒猊常常有无数个生命,因此它一次又一次被英雄消灭,又一次又一次活过来,它的头一个一个被砍下,又一个一个地长出来。只有发现它的灵魂隐藏的所在,并将它消灭,妖物才能彻底被消灭。故事中妖魔的体外灵魂往往藏匿于无人知晓的地方或树上的鸟巢中,呈卵形,而且数量众多,被蟒蛇或妖鹰日夜看守着。只有找到它并将其彻底砸烂,妖怪才能最后结束生命。而宝马在故事中往往承担起这样一个寻找妖魔体外灵魂的重任。应该指出,灵魂藏匿于卵中的神话观念在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神话传说中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远的年代。[21] 赫哲族“伊玛堪”《什尔大如》中,当什尔大如莫日根与萨卡秀萨满厮杀时,他的妻子那日火尼从一小虫口里得知萨卡秀萨满的灵魂藏在大龟的肚子里,便跳入海中寻找大龟。《安徒莫日根》中,阿日根朵、莫日根朵兄弟俩与安徒战斗中逃走,安徒的妻子芒金德都在天上、人间、地下找他们的灵魂,最后在空中抓到了像小娃娃的玩艺。 而关于满族“窝车库乌勒本”、达斡尔族“乌钦”情况相对复杂一些。 “窝车库乌勒本”《天宫大战》中保留了体外寄魂、灵魂山等观念。《西林安班玛发》、《乌布西奔妈妈》、《恩切布库》他们都与神有着这样那样的关联,皆为萨满,死后都回到了神界。 达斡尔族《少郎和岱夫》讲述的是1917-1919年间发生在龙江县(今齐齐哈尔市富拉尔基区)罕伯岱屯达斡尔族农民起义事件,起义首领是少郎和岱夫,达斡尔族称其为“少郎和岱夫乌巴西戈勒”,即少郎和岱夫造反的故事。而其传统“乌钦”如《阿勒坦嘎乐布尔特》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已无人能咏唱;《绰凯莫日根》在1996年由内蒙古教育学院中文系学生金文萃无意间搜集到敖造荣讲唱的异文,这也是最后的绝唱。而反映英雄征战的莫日根故事如《库楚尼莫日根》、《洪都尔莫日根》、《昂格尔莫日根》、《德洪莫日根》、《阿尔塔尼莫日根》等已非韵文都为散体。[22]我们也许可从这些莫日根故事中找寻到古老的母题,如《阿勒坦嘎乐布尔特》主要由英雄降生、获取神通、死而复生和征战四部分组成;《绰凯莫日根》由英雄遇害、假英雄比武求亲、英雄死而复生比武求亲、英雄征战结义、英雄再次死而复生和英雄复仇六部分组成,死而复生是共同的母题。 我们看到在赫哲族“伊玛堪”、鄂伦春族“摩苏昆”中,古老的母题或多或少得以保存,达斡尔族在民间仍保留有“莫日根”故事,满族虽没有相对应的故事,但大量的“巴图鲁乌勒本”在民间的流传也在诠释着这一故事的另一形态。 结 语 满—通古斯语族史诗、说唱文学或叙事诗传统,与该语族信奉的萨满教信仰、文化观念有一定关联,故事情节同萨满文化之间关系的明显程度和密切程度从某种意义上变成了这些故事保存原有传统或大致产生于何时等状况的“指示器”。20世纪中后期,马名超通过在东北地区的持续调查得出这样的结论:作为残存下来的历史沉积物,北方特有的原始拜物或萨满崇信神话,以“莫日根”为中心的英雄史诗传播区和以祖先崇拜为内涵的原始传说群体等叙事文学的广泛流布,构成一个庞大的“文化圈”[23]。而今日满族说部的整理出版,也可以被纳入此“文化圈”内。 相比较而言,满族史诗“窝车库乌勒本”主人公与神灵有密切的关系,是大萨满,神通很大,他们的敌人或是耶鲁里或是动物神灵,我们认为其起源较早;赫哲族“伊玛堪”因发现较早,在满—通古斯语族中受到极大的关注,历史上保留下来的史诗艺人情况、文本情况都保留得很好,可惜其传承人对传统“伊玛堪”的继承相对较差,偏重于当今情境下新的“伊玛堪”;达斡尔族“乌钦”现在保留下来的只有起源于100多年前的英雄人物故事,而其他史诗多已散佚,在民间以散体的形式存在;观其记录下来的2000多行《绰凯莫日根》和600多行的《阿勒坦嘎乐布尔特》,两位莫日根的对手是有神魔色彩的莽盖或丛林、西海中的动物;鄂伦春族“摩苏昆”虽发现相对较晚,但一直有如孟淑珍这样既懂民族语又长年坚持调查,为民族文化事业持续奋斗的知识分子,资料保持得较好,现在国家级传承人莫宝凤还能演唱大段的史诗,其传承情况良好。 我们将满—通古斯语族中的史诗纳入到萨满文化传统之下进行研究,此处仅作粗浅的尝试,就我们所知,“摩苏昆”、“伊玛堪”研究在将文本与萨满文化比较方面已经做出了大量的成绩。当下,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剧,原有生活方式的改变,史诗传统已经发生了变异。而在这变化的传统中我们解读到了其核心的内容就是萨满文化对其的影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