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萨满文化与史诗传统 总的来看,“北方英雄史诗带”的形成,与相关族群的历史源流、生活世界、游牧/渔猎生产方式和文化传统有直接关联,而族群或社区间长期保持的社会互动和人口流动,彼此相近或相同的语言亲缘关系和本土宗教信仰(如萨满教和伊斯兰教),都从文化交融、文学影响和叙事传统共享等方面促进了英雄史诗在这一地域内的传承、发展和传播。[10] 对满—通古斯语族的史诗传统来说,萨满教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萨满教形成于原始母系氏族社会,是采集、渔猎、狩猎经济的产物。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萨满教也在不断的发展着。萨满教既是一种原始宗教,又是一种文化体系。它是一座保存古老文化的宝库,萨满神话、萨满神歌、氏族英雄传说、族群创世史诗、英雄史诗等,均通过萨满在祭祀仪式上的演述传承至今。”[11]而以萨满教为核心形成的萨满文化“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可见的行为部分,如萨满的行巫作法,萨满教仪式,萨满教的习俗等;另一部分则是存在于这些可见行为背后的观念。萨满教信仰与世界观以及对于可见行为价值观念的解释等。”[12] 在满—通古斯语族史诗传统中,萨满文化的影响随处可见,那些“可见的行为部分,如萨满的行巫作法,萨满教仪式,萨满教的习俗”在文本中表现为跳神、请神仪式、梦中获得神谕等,此处不再赘述;而那些“存在于这些可见行为背后的观念,萨满教信仰与世界观以及对于可见行为价值观念的解释等”如史诗歌手、史诗中的主人公及史诗母题等,我们将做简单论述。 首先,最初的史诗演唱者多由巫师或萨满担任,人们相信他们通过巫术仪式使神附体,或是“神授”使他们获得演唱史诗的本领。 如我们整理的历史上22位“伊玛堪”歌手中有四位曾是萨满,在演唱中加入了萨满歌的形式,张嘉宾先生认为“‘伊玛堪’在语义上有‘跳神’和‘说唱’之义……这种夹叙夹议的文学体裁,是由萨满跳神时的说唱发展演变而来的。”[13]“伊玛堪”最早可能源于萨满跳神活动,有其宗教渊源。最早演唱者十之八九是萨满,保留了古老的形式,可以说,宗教幻想是“伊玛堪”创作的源泉和动力。如吴进才曾经做过萨满,他演唱的曲调包括衬词都揉进了明显的萨满调的味道,唱着说。 满族“窝车库乌勒本”的说唱都是在萨满仪式上举行。满族史诗《恩切布库》序歌中提到讲述者“我19岁初夏突染病得疾,病中恍惚见一神女来到面前,沉疴全愈,神贯周身,霎乎一夜而授徒继智。我受神命成为全族的萨满,得到尊贵的伊尔呼兰太奶——第九世大萨满的热心训教,耳提面命。”这与《格萨尔》的神授艺人有相似之处,在萨满教中,有因病而成为萨满的,从另一侧面也说明讲述者必须是萨满身份。《乌布西奔妈妈》、《西林安班玛发》也有相似的情节。 鄂伦春族中,一般大神萨满和二神萨满大多是讲唱文学传播、创造者和继承人。 达斡尔族“乌钦”对说唱者没有具体要求,不过达斡尔族学者奥登挂在20世纪60年代搜集到的由图木热老人用达斡尔语演唱的“德莫日根和齐尼花哈托”,图木热老人就是萨满[14]。 其次,故事中的主人公都要经过萨满,或本身就是萨满。 恩切布库、乌布西奔妈妈、西林安班玛发本身都是萨满,恩切布库从山梨树中走出来,她受天母之命,重返人间做新传世的萨满;乌布西奔妈妈从梦里知晓知德里给奥姆妈妈传来的谕言,她是乌布逊的萨玛;西林安班玛发是千年萨满。在《西林安班玛发》中还详细介绍了成为萨满的过程:要先祭祀,经过比试上树、入海跳舞、火中跳舞,最终获得神选信物的人方可成为萨满。 赫哲族“伊玛堪”中叙述了萨满英雄获得神奇能力的过程(得病或遭难、遇神、病愈或经过死而复生仪式、拜师受神术);萨满英雄求婚获得神奇助手(她们能变成黑色的神鸟——“阔力”并具有飞腾变化的力量)的过程;萨满主人公在“阔力”妻子的帮助下西征复仇的过程。“伊玛堪”中出现的许多神奇形象及情节构成都同萨满文化观念紧密相联。[15]孟慧英在分析莫日根形象时就曾提出一类“萨满莫日根型”人物。[16] 鄂伦春族英雄格帕欠在长大后获得了神奇的力量,骑的是日行万山的腾云飞马,配挂的是宝刀宝剑、好弓铁箭,还有利斧、巨锤和铁镰。 达斡尔族英雄莫日根,在达斡尔语中意为“神箭手”,即英雄、部落首领,此外还有萨满的意思[17]。阿勒坦嘎乐布尔特五岁时就能射中天上飞的大雁、地上跑的黄羊,还把花的野公猪杀死了。他的坐骑是会飞的金黄色骏马,用的弓箭是西海中取来的木料,凤凰飞禽的羽毛、花公野猪皮为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