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取法范围发生了转变,转变了对宋诗文的态度。王世贞早年诗歌主要学习汉魏、盛唐,文主要学习秦汉,晚年的取法范围已非常广泛,云:“诗自《风》《雅》外,当以《古诗十九首》及建安三曹为准,若整丽,至三谢而极矣。”[1]卷一五六《古选古隶》这里的宗法范围包含有汉魏六朝,然而,王世贞除了强调广泛取法,且“取法乎上”外,还特别强调不要被“法”所囿,云:“毋论江左,即济南而上,而天宝、而景龙、而建安、而西京皆筌蹄也,我且为琴碎矣!”[1]卷五一《潘景升诗稿序》此处运用了“筌蹄”、“琴碎”两个典故,意在说明学古不是为了“古”而学“古”,不是为了“法”而“取法”。 其五,复古路径发生了转变。复古是直通汉魏,还是经唐宋再承继汉魏?这是复古派与反复古派争论的话题之一。王世贞去世后,汤显祖在与王士骐信函中,云:“弟少年无识,尝与友人论文,以为汉宋文章各极其趣者,非可易而学也。学宋不成,不失类鹜,学汉文不成,不止不成虎也。”(《答王澹生》)这里汤显祖叹服王世贞若谷胸怀,然而从一个侧面可以看出,汤显祖认为学古应从宋入手,而不应该从汉入手,这与七子派学古路径有别。王世贞晚年转变了对宋诗文的态度,学古路径也发生了转变,由直接学“古四大家”、汉魏六朝,转为假道“韩、欧”。由此可知,王世贞晚年诗文取径并非“直而不迂”,而是经由唐宋再入“史汉”。 综上,与早年相比,王世贞晚年在创作内容、取法对象、创作方法、审美趣尚等方面都发生了转变,因此,王世贞晚年文学思想确实发生了转变。然而作为一位博学广识者,王世贞的思想并不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其晚年对早年的一些思想是逐步消解,如其所言“姑随事改正”,目的“勿令误人而已”。整体看来,王世贞早年的文学思想是以“立”为主,其晚年的文学思想是以“破”为主,这种“破”是“已悟”对“未悟”之消解,这种消解是“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式的渐进,需细细品味方可知其三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