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的必要与误区 细读则是近20年大陆诗歌界的热门,源于英美新批评。细读的原始意思是精密的、封闭的、忠实于原作的阅读,杜绝文本表层阅读——容易满足一望而知的信息量,而要求从各种维度、各种层面逼近文本内核与肌质。应该说,“细读”是一种细致、细腻、精致的诠释过程,不主张引入包括作者在内的“外部因素”,仅仅针对语言、结构、修辞、音韵等文本内部问题展开。实践证明,细读方法特别适用诗歌的解读阐释:“注解”每一个词的含义,重视语境与语义分析,发现词句之间的精微联系,挖掘词语的意象组织,探究上下文关系及言外之意等等。 细读与我国传统的熟读形成某种对称,自宋代以来酿成的风气是“朝夕讽咏”、“再三读之”、“一读再读至十百读”,及至清代出现“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局面。 熟读在广度上以量取胜,结合“熟参”而收瓜熟蒂落之果,细读则多在深度上层层推进,剥丝抽茧。如若说,古典的熟读鉴赏是感性浸淫中的悟得,那么现代诗的“细读”则是“异样的感觉”加缝隙间的“钻牛角尖”。它是一种体验与分析交汇,觉察与阐发结合的细化范式。细读的本质是微观分析。 对于细读的软肋,也开始有论者及时进行反思,特别告诫勿用观念主宰:批评家只要稍一偷懒就会被置于观念的笼罩之下,从而逐渐丧失对于诗歌的直觉判断能力。 除了对“观念”警觉外,还要提防“肢解细读”与“牵强细读”。前者是钟表匠依靠显微镜与镊子,对精密零件拆解组合,往往过度依赖细部而牺牲整体。后者是怀揣铁砚磨穿的犟劲,非要在此地无银的地方挖出大桶金子,接近阐释臆想症吧?这三者都是常态细读屡遭病变的缺口。如果不分皂白,让细读罔顾任何时间地点,到处赶场子,或故作高深,不仅使普通受众感受不到真正的诗意,反倒会生出许多厌恶与畏惧来。这,恐怕也是现代诗普及不远、普及不到位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新批评的影响下,近30年,中国现代诗细读面貌发生了重大变化。不用说单篇细读遍地开花,就连诗人论、流派论也都建立在大量细读基础上。各路细读的汇流,已然成为阐释现代诗的主力部队,且配备各种成型武器。笔者曾归纳为四种,1.“还原法”:还原的分级比较阐释;矛盾的分层推进分析。2.“缠绕法”:迥异于他人的做法一是“双重出发”(不断交织作者、读者视域),特别心仪写作发生学,为写作过程找到更多“出路”。二是对对象所有可能的“细节”进行反复的、环绕式的“包抄”与“蚕食”。 3.“元素”法:笔者一直视现代诗为多种元素的混沌组合、化合,如拙著《台湾诗歌艺术六十种》与《百年新诗 百种解读》二书,有意抛开通常面面俱到的赏析,“只抓一点不顾其余”,对每个文本的突出元素加以挖掘。4.“图解”法:台湾诗评家郑慧如教授一向以细读著称。她完全可以采用“粗线条”的32排,为何偏偏要朝向64排、128排、256排走(越往高处走,精准度越高)。这只能归结于接受主体的“主观故意”,恰巧与客观文本意图高度吻合。 细读的方式还可以推出好多种,限于篇幅关系到此打住。相信随着细读成为现代诗阅读主体的“主食”,在摆脱此前粗简型模式后,现代诗阐释无疑会迎来多元的精雕细琢。作为诗学的根本基础——只要细读工作做扎实了,现代诗经典化的展开和现代诗史的撰写也就容易走向正常化。在无所不在的主体“误读”策划下,展开多样化的“感得”与“细读”,它们或独立或联袂的作业,将使现代诗接受的有效性赢得更多方法论的保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