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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汉字文化在丝绸之路的传播(3)


    四、唐代丝路中国段汉文文献的遗存
    19世纪以来各国在丝绸之路中国段考古发掘所获得的汉文文献主要分布在三个地区:高昌(吐鲁番地区)、龟兹(库车地区)与于阗(和田地区)。兹分别略述如下:
    吐鲁番地区古为高昌,是古代东西交通的要道。高昌历史大致可分为三个时期:一是唐贞观十四年(640)灭高昌置西州以前,二是唐朝统治时期(640-755),三是803年回鹘汗国成立以后。
    汉朝通西域前,姑师在此立国。神爵二年(前60)打败匈奴,击破姑师,改姑师为车师前后部,置屯田校尉。元帝初元元年(前48)改为戊己校尉,不久治所迁至高昌壁。东汉魏晋仍在此设戊己校尉,是为高昌壁时代。
    东晋咸和二年(327),前凉张骏于此置高昌郡,郡治高昌城。其后西凉、北凉沿袭之。北凉承平十八年(460),柔然灭沮渠氏的残余势力,立阚伯周为高昌王,此后,张、马、麴诸姓相继称王,史称“高昌国”时代。
    唐贞观十四年(640)灭高昌,于其地置西州,高昌城成为西州都督府治所。此时期主要为汉人统治,民族多元,除原住民外,主要为汉族及粟特人,使用的语言、文字有汉语文、突厥语文、粟特语文;信仰佛教,为丝路佛教重镇。直到803年,唐朝势力退出后,为回鹘汗国所控制,9世纪末建立高昌回鹘王国(即所谓的西州回鹘),改奉伊斯兰教,佛教信仰从此消退。
    以汉人为主体的高昌王国,汉文化实居主导地位。据《周书·高昌传》载:“文字亦同华夏,兼用胡书。有《毛诗》、《论语》、《孝经》,置学官弟子,以相教授。虽习读之,而皆为胡语。”[6][9]15兼用胡书,表明是以汉语为主的多语实况,其时胡书多用于寺院及外来胡人商贾。由于汉字为官方文字,所以即使是讲胡语的非汉族人,在官学中也是学习汉字、汉籍。吐鲁番出土大量此时期的汉文文书,说明汉字确实为当时主要的习读文字。
    唐朝统治下的西州(高昌)随着汉人的大批移入,人员往来频繁,汉字的普及程度大为提高,也反映在近代吐鲁番地区出土的唐代汉文文书数量上。19世纪末20世纪初,各国探险家在此挖掘出大批文物。近期新获的吐鲁番出土文献中文书的时代主要是3到8世纪的晋唐时期,大多数是汉文,并有回鹘文、焉耆文、龟兹文、古突厥文、梵文、粟特文、吐蕃文等;内容包括各种诏敕、法律文书、籍帐以及军政机关的文牒,审理案件的辩词,商业往来的买卖、雇佣契约以及私人信札。出土的汉文典籍则有儒家经典、史书、诗文、蒙书等,同时还有大量的汉文佛教经典,涉及唐代及唐前当地政治、经济、军事、宗教、思想、文化等方面,具有历史研究的重要价值。
    其中官文书包括名籍、账簿、符、牒、表、启等各式文书,说明汉字是当时的官方文字。各类寺院文书,无论是寺院内部的簿籍疏牒,或是寺院对外的往返书函,也均用汉字。至于民间私文书,诸如借贷、租佃、奴婢买卖、书信及商务活动等文契,汉文的数量也很大,说明汉字在民间的应用亦极为广泛。同时还出土有大量唐人的习字残纸,以及《千字文》《开蒙要训》《太公家教》等蒙书,应是当时该地区学童识字、习字的遗存。这些都说明汉字在此地区使用广泛,汉文化影响深远。
    龟兹是汉唐时期丝绸之路北道最重要的绿洲王国,北据天山,南临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其居民使用的语言为印欧语系的吐火罗语与梵语,使龟兹成为佛教进入中国的天然门户。该地佛教发达,石窟寺院众多,汉传佛教著名的翻译大师鸠摩罗什便出生于龟兹王国,他兼通龟兹语、汉语、梵语、犍陀罗语等多种语言。唐朝统一西域前,龟兹、焉耆使用焉耆文,这是一种据印度婆罗米文中亚斜体字书写记录龟兹语的文字,或称吐火罗文。公元前1世纪,龟兹与中原王朝多有联系。公元前60年,汉朝正式控制西域,直至唐显庆三年(658)灭西突厥汗国,将安西都护府从西州交河城迁至龟兹王城,下辖安西(龟兹)、于阗、疏勒、焉耆四镇,龟兹成为唐朝统治西域的军政中心。
    唐代安西四镇形成完整的军事防御体系后在节度使体制下实施的“长征健儿”制,使前往西域的兵士不再番替,而改采长年镇守,因此,眷属得以从军而居。这一改变使中原汉文典籍也就自然由于将官、军士及眷属读书的需求而纷纷传入。
    20世纪初,各国探险队在龟兹故国库车地区大量发掘。1903年,日本大谷探险队渡边哲信、堀贤雄在克孜尔、库木吐喇发掘出汉文及胡语文书,后又在都勒都尔·阿乎尔发掘到汉文文书,据统计汉文文书约有56件。1907年,法国伯希和探险队在库车地区发掘,获得大批文书,其中有汉文文书20余片。1928年,黄文弼在新和的通古斯巴什城中获汉文书3件。总体来看,库车出土的汉文文书除少部分为佛经残片外,大多属于社会文书。
    龟兹是安西都护府所在地,深受唐文化影响,汉字在此通行。近代在此地区发现的汉文文书中有唐代于阗军库的文书,属官文书,显示大唐所设军镇机构使用的是汉字;也有民间借贷使用的文书,属私文书,表明民间也使用汉字。荣新江在德国国家图书馆的“吐鲁番收集品”中发现有来自唐代龟兹的汉文文献,而以往被当作吐鲁番文献,因此特别撰文指出,这批汉文文献多数原属寺院图书馆藏书或官方行用的文书,包括了唐朝的法律文书、韵书、史籍、汉译佛典等,应该都是随唐朝势力进入龟兹的[7]161-172。
    于阗为西域古国,是西域的绿洲王国之一。使用于阗语,有于阗文,是记录其语言的拼音文字。历史上的于阗曾先后被匈奴、汉朝、贵霜、曹魏、西晋、柔然、嚈哒、西突厥等政权直接或间接统治过。
    西汉经营西域后,于阗属西域都护府管辖。南北朝时,于阗与中原各王朝保持密切联系。唐贞观末年于其地设于阗镇,成为唐代“安西四镇”之一。上元二年(675),设毗沙都督府,属安西都护府。8世纪末,吐蕃雄踞西域,于阗曾为其属地。后晋天福三年(938)封其王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1006年为西回鹘喀喇汗王所灭。
    于阗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曾经使用佉卢文,5世纪时开始使用据印度婆罗米文中亚斜体字母创制的于阗文,一直流行到9世纪末、10世纪初。至于汉字传入于阗为时甚早,19世纪末和田等地出土的东汉时汉文—佉卢文二体钱⑧便是物证。
    于阗信仰佛教,是丝路佛教古国。2世纪前后佛教进入于阗,其地很快成为佛教译经研学的重镇,既有来自印度、中亚系统的佛教,也有本地特色的宗教,还有汉传佛教系统。于阗有14座大型佛寺及许多小型寺院,是当时西域大乘佛教的文化中心。唐贞观十八年(644),玄奘法师从印度回国途中曾在此停留,并讲经说法。1006年,信奉伊斯兰教的西回鹘喀喇汗王朝征服于阗后,于阗从此改奉伊斯兰教,居民也逐渐放弃原有的于阗语,改采维吾尔语。佛教从此在于阗销声匿迹。
    近代和田地区考古发掘的主要遗址有山普拉、尼雅、热瓦克、若羌、玛利克瓦特、约特干、丹丹乌里克、达马沟等[8],其中热瓦克等是规模壮观的古寺遗址。发掘所得有于阗文、梵文、汉文、藏文佛教文献,其中汉文写本有《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等,反映了大乘佛教在于阗的兴盛景象。武则天时,于阗国高僧实叉难陀(Sikshānanda,学喜)、提云般若(Devapraja,天智)曾至中原从事译经,弘扬大乘佛教。贞元初(785-790),于阗大法师尸罗达摩(戒法)曾在北庭主持译场,将梵本《十地经》《回向轮经》译成汉文。又敦煌本P.3918《金刚坛广大清净陀罗尼经》是安西(龟兹)刘和尚(昙倩)译,其所据也是于阗佛藏中的梵文本[9]28-38。斯坦因在丹丹乌里克发现的《兰亭序》习字文书残片中有题记:“补仁里,祖为户,□(学)生李仲雅仿书冊行,谨呈上”[10],盖为当地学生学习汉字的遗存。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