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歌在政治宣传中的巨大冲击力——文体的特殊表达方式 “歌”本为个体抒发情感,《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称相传中的歌:“昔者舜鼓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11](P622)《文心雕龙·乐府》称最早的歌: 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娥谣乎“飞燕”,始为北声。[2](P223) 《文心雕龙》所称源于《吕氏春秋·音初》: 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 有娥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谥隘。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燕燕往飞”,实始作为北音。[12](P48-49) 最早的歌,是在生活中即兴而随机的创作。 歌虽然强调其抒发内心,所谓“直言不足以申意,故长歌之,教令歌咏其诗之义以长其言”[13](P131)。但只有“听”才能产生效果,《礼记·乐记》所谓“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8](P1545)“乐”的作用在于“同听”。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非常关注“歌”发生场景中的听众的多少。《列子·汤问》载,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韩娥“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14](P178)。这是称赏韩娥的歌能打动所有的人。又如宋玉《对楚王问》载: 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15](P628) 歌有“和者”,“和者”这样的听众越多,当然是传播效果越好;这里还特别指出“歌”自身具备怎样的条件,自然会获得怎样数量的听众。 在现实生活中,“歌”的巨大力量体现在集体咏唱上,如《左传》宣公二年: 宋城,华元为植,巡功。城者讴曰:“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于思于思,弃甲复来。”使其骖乘谓之曰:“牛则有皮,犀兕尚多,弃甲则那?”役人曰:“从其有皮,丹漆若何?”华元曰:“去之,夫其口众我寡。”[16](P1866) 城者集体咏唱,对歌人少的一方以“其口众我寡”败下场来。“歌”的巨大力量又体现在集体演唱的震撼人心上,《左传》襄公十七年载,子罕为民请命,请求停止筑台,筑者咏歌他的行为,讴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尉我心。”子罕制止筑者曰:如此大型咏歌会影响人心,小小的宋国承受不起。[16](P1964) 以集体咏唱呈现“歌”的巨大力量,并以之震撼人心而取得战争的胜利,这就是垓下之战的数十万人大合唱,甚至比《上林赋》所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的场面还要宏大得多。[15](P128)《史记·项羽本纪》载: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3](P333) 传说中有称是张良用计,但《史记》中实际并无记载,或认为可能是同为楚人出身的刘邦部队看到数年征战而胜利在望,自发地唱起楚歌。不管是什么说法,总之都是汉军高唱楚歌瓦解了楚兵的斗志。《史记·高祖本纪》又载: 高祖还归,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3](P389) 是刘邦深谙大合唱的作用,又一次安排以大合唱来扩大自己诗作的威力。而历史上的诸多例子也说明,危机时刻以大合唱来鼓动人心,其传播效应是无可比拟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