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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未曾发生的文白论争——林纾一则晚年佚文的发现与释读(3)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 夏晓虹 参加讨论

    罗家伦的第四条意见是:
    译外国小说还有一个重要条件,就是不可更改原来的意思,或者加入中国的意思。须知中国人固有中国的风俗习惯思想;外国人也有外国的风格习惯思想。中国人既不是无所不知的上帝;外国人也不是愚下不移的庸夫。译小说的人按照原意各求其真便了!现在林先生译外国小说,常常替外国人改思想,而且加入“某也不孝”,“某也无良”,“某事契合中国先王之道”的评语;不但逻辑上说不过去,我还不解林先生何其如此之不惮烦呢?林先生以为更改意思,尚不满足;巴不得将西洋的一切风俗习惯,饮食起居,一律变成中国式,方才快意。他所译的侦探小说中,叙一个侦探在谈话的时间,“拂袖而起”。所以吴稚晖先生笑他说:“不知道这位侦探先生所穿的,是以前中国官僚所穿的马蹄袖呢?还是英国剑桥大学的大礼服呢?”其余这类的例子,也举不胜举了!林先生!我们说什么总要说得像什么才是。设如我同林先生做一篇小传说:“林先生竖着仁丹式的胡子,戴着卡拉Collar,约着吕朋Ribbon,坐在苏花Sofa上做桐城派的小说。”先生以为然不以为然呢?若先生“己所不欲”。则请“勿施于人”(12)可以看出,罗家伦在这里还是抱着与人为善的“建设”态度。不过,关于吴稚晖的批评,恐怕是罗氏误记,此一出典还应着落在其师胡适身上。
    此前一年,胡适在《新青年》发表《建设的文学革命论》,文中也拟了三条“翻译西洋文学名著的办法”,第二条谈的是坚持白话文的立场:“全用白话韵文之戏曲,也都译为白话散文。用古文译书,必失原文的好处。”举例中即包括了林纾的翻译:“如林琴南的‘其女珠,其母下之’,早成笑柄,且不必论。前天看见一部侦探小说《圆室案》中,写一位侦探‘勃然大怒,拂袖而起’。不知道这位侦探穿的是不(是)康桥大学的广袖制服!——这样译书,不如不译。”实则,商务印书馆1907年出版的“侦探小说”《圆室案》,署“商务印书馆编译所译述”,与林纾无干。罗家伦以及包括芸渠先生在内的读者之所以发生误会,实在是因为胡适在此例前后,评说的对象均为林纾。但如果细味接下来的几句:“又知[如]林琴南把Shakespeare的戏曲,译成了记叙体的古文!这真是Shakespear的大罪人,罪在《圆室案》译者之上。”(13)则胡适在林纾与《圆室案》的译者之间还是作了区分。
    不过,张汤铭,甚至林纾在辩解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批评的张冠李戴,反而甘愿代人受过,只辩称“拂袖”当为“挽袖”之笔误。由此侦知,林纾其实并不清楚其说原始出处,故不惜大包大揽。更重要的是,胡适与罗家伦对于林译小说的不满,根本在于其不用“活”的白话,专取“死”的文言,走失了原作的口吻与精神。张、林却搁置此白话更宜于翻译小说的前提绝口不论,实在也是因为对外文的语体毫无感受能力。辩词的出发点于是落在认定以古文译小说为既成且当然的事实,论题也转弯成为译文语言风格的统一,与对手并未接上榫。
    与胡适《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的纠葛
    还须考述的是何以五年间,林译小说出现了从“无过问者”到“洛阳纸贵”的巨变。芸渠认为,那根由端在胡适不负责任的表彰:
    胡适之《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推崇林纾备至,谓林纾为有文学天才的人,甚至谓“古文之应用,自司马迁以后,都没有林纾这样的成绩。”可谓将林抬到天上了。
    温彩嗣Wenchester谓文学须有永久的价值,一时毁誉,无伤毫末。林先生要为当代作家,却是自胡适这几句话一把他抬起来,他才不倒霉了,又要走运了。其实这里所说抬高林纾的只是胡适。至于在美国大学任教的温彩嗣,又译温彻斯特(C.T.Winchester,1847-1920),此前一年,商务印书馆刚刚出版他的《文学评论之原理》中译本(14)。芸渠撮述其意,在此乃偏重“誉”之无用,即谓胡适虽“将林抬到天上”,林译照样不具“永久的价值”。实则温氏本人连同其书,与林纾毫不相干。不过,林纾明显发生了误会,他没有注意或不了解新式标点中句号的功能,以为已经去世四年的温氏曾称道他,为之辩护,故言“感极感极”,甚至说要在六国饭店设宴酬谢。此话当然是戏言,但还是反映出林纾对外国“知己”的感恩心情。
    而让芸渠大为不满的《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本是胡适1922年3月为《申报》创办五十周年专门撰写的一篇长文,收在申报馆1923年2月出版的《最近之五十年》纪念专刊中,次年又出版了单行本。其中对于林纾最高的评价,乃是与严复对举,许为:“严复是介绍西洋近世思想的第一人,林纾是介绍西洋近世文学的第一人。”说到林译小说,胡适发表了这样的意见:
    他(指林纾)的大缺陷在于不能读原文;但他究竟是一个有点文学天才的人,故他若有了好助手,他了解原书的文学趣味往往比现在许多粗能读原文的人高的多……
    平心而论,林纾用古文做翻译小说的试验,总算是很有成绩的了。古文不曾做过长篇的小说,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一百多种长篇小说,还使许多学他的人也用古文译了许多长篇小说,古文里很少滑稽的风味,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欧文与迭更司的作品。古文不长于写情,林纾居然用古文译了《茶花女》与《迦茵小传》等书。古文的应用,自司马迁以来,从没有这样大的成绩。这是胡适站在文学史家的立场,对林译小说所作的历史评定,自有合理性。芸渠却只顾坚守白话本位,因而对历史人物与文本缺乏必要的同情。何况,胡适在上述赞语之后,立刻表示:“但这种成绩终归于失败!这实在不是林纾一般[班]人的错处,乃是古文本身的毛病。”因为“古文究竟是已死的文字”(15),从而透显出以白话为“活文学”仍是胡适论述的归宿与一贯主张。芸渠有意无意忽略了此点,对胡适的本意不免有所歪曲。
    关于文言与白话的“死”、“活”,倒使林纾念念不忘,并假托茶花女之老书新戏,调笑一番。林纾自嘲其初涉译坛的成名作《巴黎茶花女遗事》为“老茶花”,乃是因有时事新戏《新茶花》自晚清以来一直以京剧、话剧等形式在上海舞台热演。于是,针对芸渠所述时人“语及《茶花女》,叹赏累日,或攒目[眉]互语,叹林译小说,何竟走遍市廛无处购也”,林纾故意调侃:“我意寻《老茶花》是死的,无可言晤;不如找《新茶花》是活的,可以吊膀,到还有趣。”只是,这样的嘲笑在林纾固然颇为自得,然而已有些无聊。
    更有甚者,胡适称赞林译小说对于古文的应用,取得了司马迁以来所没有的大成绩,本是诚心言好;林纾反而就此发难,用司马迁的受宫刑与自己1922年8月间的大小便不通(16)类比,称为“极大忌讳”,“只好战战兢兢,写一个心领谢帖,挡驾完事”,表示拒绝。尽管林纾自白,“有时称许不伦,颇为难受”(17),应是其回应胡适诸言率性而出的原因,但迹近恶俗仍不免是笔者读后的印象。而如果稍微留心胡适所说,不难发现,其并未犯下林纾嘲讽的“比我为司马迁”一类的错误。只是,林纾对司马迁实在是高山仰止,研读有年,故翻译小说时,也会发出“西人文体,何乃甚类我史迁也”(18)的感叹,以致错会了胡适文意,引司马迁自比。实则,林氏对自家古文已有定位,所谓“六百年中,震川外无一人敢当我者”(19)。正因有着这样的高度自信,林纾才放出“即有百个胡适之,亦扶不起;即有千个某杂说[志],亦踩不倒”的豪言。根本说来,林纾始终最看重的是其古文,而非翻译小说,按照老友陈衍的说法,那情形竟至为“琴南最恼人家恭维他的翻译”(20)。无怪乎胡适的好心,因赞的不是地方,林纾并不领情,反会生气。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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