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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人”：一个未完成的方案 如上所述，“五四”现代人道主义者们不仅对于改造中国国民精神、重塑“新人”做出了较为系统的规划，而且也在“五四”前期倾力践行他们的主张。但随着现代中国社会形势的急遽变迁，“五四”现代人道主义这一国民精神改造的系统工程尚未顺利实施完成，便已戛然而止。当时的中国人，只有少数的激进青年经受过改造的洗礼，但他们大多都像是参加了一个短训班，之后就匆匆踏入社会变革的浪潮当中，而其他大多数中国人的精神基本未受到实际的触动。因此自提出重塑“新人”这种理念开始迄今，中国国民精神彻底改造的这一堂课始终是严重缺漏的，虽然“五四”之后各个时期的思想家们多次意欲补课，但皆半途而废。更有甚者，时至今日，“五四”现代人道主义国民精神改造观这一珍贵精神传统久已断绝，而且在民族的记忆中几乎被完全遗忘、彻底抹去。正是缘于“五四”以来国民精神改造工作的不彻底，以及这种精神传统往往被有意遗忘，或刻意抹煞，造成了诸多早在“五四”前后就已被明确揭示出的中国国民的精神痼疾，始终未能得到彻查与根本性的解决，甚至在不同时期被不少人看作驭民要术，或者最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从而导致历史遗留问题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反复发作。究其本质，不过是旧疾复发，绝非急染新症! 当然，当下中国的人性及道德状况，与百年前相比，确有重大改观，但很多在“五四”前后被诊断出的中国人的人性病状，却并未得到彻底根治，有时在新的生活样态中，在现代生活光鲜的外表遮掩之下，变换形式，仍在有形无形之中支配着我们的思想言行，甚至是道德生活，更可怕的是，有时竟成为导致当下中国人性及道德生活严重扭曲的重要诱因，进而成为在根基上加速社会道德堕落的根苗。这种表现，正是1923年周作人在《“重来”》(《晨报副镌》6月14日)一文中所着重提出来的中国社会的“重来”现象(“重来”一词，源自易卜生名剧《重来》(Gengangere)，原意为“僵尸”)，周作人不无忧惧地指出，“祖先的坏思想坏行为在子孙身上再现出来，好像是僵尸的出现……我现今所想说的，只是中国现社会上‘重来’之多”[7]。 今天的中国，距离“五四”已近百年，我们似乎仍面临着“历史的循环”的可怕宿命，面对这一现状，亟须我们重新思考“五四”时期现代人道主义者们的改造思路及实践，厘清“五四”关于中国国民精神改造的理论及实践到底在说些什么，说清楚了什么，没有说清楚什么，已经落实了什么等问题。然后在此清醒认识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做好两方面工作：第一，在理论层面上，有意挖掘、重新诠释，并着力改造利用“五四”先哲们所创造的国民精神改造的思想资源，努力重新将其纳入当下中国的思想生产当中。第二，在实践层面上，掀起新的道德革新运动，承继“五四”未竟之业，清除数千年来积淀在中华民族国民灵魂幽暗处的历史沉垢，从根基上彻底斩断加速社会道德滑坡的根苗，重新建构起完整圆满的人性，以及正当的人类生活，使“五四”先哲们彻底改造民族精神的宏伟理想终得实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