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1958年4月,蒋介石为了笼络胡适,为自己第三次连任清除障碍,请胡适回台湾接任“中研院”院长时,大部分人都表示反对,认为他就任了院长后,也就失去了自由,再“无法讲话,他如果再讲话,人家必视之为吴国桢,对其行动感到可惜”。杜衡之在《自由人》杂志上公开发表文章,“责备他不应就任院长”,为蒋介石服务。黄少谷还透露说,胡适这次受蒋介石利诱,同意做“中研院”院长,完全是被蒋介石利用了,“其目的是把他捧到高高在上,然后打击民主人士,且为三任铺路”(54)。所以当蒋介石一意孤行,坚持做第三任总统后,很多人都希望他不要再回台湾,认为“蒋先生如三任则是伪朝,胡先生不能事伪朝”(55)。 这些争论都说明了他一旦回台湾定居,在国民党政府和“自由派”之间,势必陷入两难的境地,既无法彻底面对蒋介石,也无法诚实地面对“自由派”,很难再以自己的“双重身份”左右逢源,与台湾的政治环境保持距离。甚至自以为在做“自由主义者”,而实际上受人驱使,被卷入国民党的政争里面,令人产生“陈诚利用胡适,胡适利用雷震”(56)的观感。这对他一生的人格,也构成了严峻的考验。果然,他回台湾不久,就开始让自由派分子感到失望,对他“返国后的言论,只说反共,不说当前问题,甚不满意”(57)。当时胡秋原为了帮他摆脱困境,曾给他提供了三条路:“第一,大有一番作为,这是大家所希望的;第二,专研究学术,不谈时事;第三,拥护陈诚,跟着走走。这是下策,读书人不愿为也。”(58)但是这三条路,都不是他“二十年之一贯态度。” 1959年11月,他在《自由中国》创办十周年的庆祝会上,发表了一篇著名的演讲:《容忍比自由更重要》。他提醒自由派分子:我们尽可以争取言论自由,但“言论所以必须有自由,最基本的理由是:可能我们自己的信仰是错误的;我们所认为是真理的,可能不完全是真理,可能是错的”。他说他的这些话,“不仅是对压迫言论自由的人说的,也是对我们主持言论的人自己说的,这就是说,我们自己要存有一种容忍的态度”。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引起殷海光等人的不满,说“同是容忍,无权无势的人容易容忍,有权有势的人容忍很难”。意谓他的这些话讲错了地方,应该先讲给“有权有势的人听”。傅正后来在总结这段历史时,认为台湾“自由派”最大的错误,就是对胡适期待太高,不理解胡适与国民党集团的关系,这影响了台湾的民主化进程。而有关这些问题,只能留待以后再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