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莫一大王》叙事与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 在对立概念的基础上,为了更好地理解缺憾循环类母题的特殊性及叙事情节,笔者在此引入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进行进一步分析。 格雷马斯继承了列维-斯特劳斯的“二元对立”思想,并吸收了索绪尔、雅各布森语言学研究的成就,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符号矩阵”的理论,由二元到四元,,从意义问题出发,通过语义关系来推演叙事中表层结构下的深层结构,使叙事理论日臻完善。在叙事作品中,可设立一项故事元素(基本义素项)为“Y”,其对立的一方则是“反Y”,与Y有矛盾但不必然对立的一项为“非Y”,与“反Y”形成矛盾关系的则为“非反Y”。图示如下:[12] Y这个基本义素项反复在叙述中出现,可以是某个形象,也可以是某种意义。在《莫一大王》叙事中,莫一大王可以被确立为“Y”项,根据确定的这一基本要素,就可以沿着线索找到反义项和矛盾项。“反义项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做是一种关联体,相关联的两项互为前提。矛盾项的推得受益于列维斯特劳斯的‘二元对立’思想,对立的两个义素在意义上具有明显的矛盾特征。”[13]据此,我们可以推导出《莫一大王》叙事中的“反Y”为中央王朝的皇帝,“非反Y”为莫一的父亲、神力给予者、老婆、母亲等,“非Y”与莫一为矛盾关系,应为奸臣、国师、大将、皇兵等。《莫一大王》叙事的矩阵可以展示如下: 叙事在矩阵对立中展开故事的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莫一大王与中央王朝皇帝之间是最主要的对立关系,是叙事的主线。莫一的父亲、神力给予者、老婆以及他的母亲,都可以称为他的辅助者,和皇帝存在矛盾的关系。莫一的父亲和神力给予者都使莫一称王成为可能,并且赋予了他称王的权利。莫一的老婆和母亲虽然在“魔法作用与解除魔法的言语(行为)之间的对立”中扮演了破坏魔法的角色,但此对立并不影响他们与皇帝之间存在矛盾的叙事结构。皇帝与莫一之间对立与斗争,通过皇帝的辅助者来完成,奸臣试图置莫一于死地,国师预言莫一要夺权当皇帝,大将砍下了莫一的头颅,皇兵砍死了竹林里莫一的兵马,他们与莫一之间的矛盾上升为皇帝与莫一的对立。论文第二小节所提出的6种对立,都可纳入格雷马斯这一的符号矩阵之中。对立在符号矩阵4种义素之间展开,作为动力推进了叙事的前进。其中,前5种角色和功能的对立,增强了第6种“万事俱备与最终缺憾的对立”,并形成了悲剧循环类母题的重复出现。 再深入分析,如果莫一大王是壮族先民心目中的“真皇帝”,其对立面、叙事中的皇帝则可被视为“假皇帝”,因此我们又可以继续将符号矩阵简化为: 可见,《莫一大王》叙事,从开始到结束都蕴藏着关于“真皇帝”与“假皇帝”的对立与辨析,其情节也是围绕这种对立而展开,其最终的意义也在于此。大量的缺憾循环类母题,是这种对立得以化解的表现形态,对立组合的数量可多可少,不影响《莫一大王》叙事的意义表达。而叙事所形成的较为固定的对立内容,则与壮族先民(壮侗语族群先民)的文化、历史经历分不开,带有族群记忆的积淀。 通过符号矩阵可以看出,壮族先民(壮侗语族群先民)在《莫一大王》的叙事中提出的哲学问题,也是一个最终自我拷问的问题,即:哪一个是我们真正的“皇帝”?而莫一叙事中,“真”、“假”皇帝争斗的结果颇耐人寻味。莫一大王虽然死去,却用化身地龙蜂的方式报了仇。看似莫一大王失败了,却又在一定程度上胜利了。对立又最后在此处得到平衡和化解。这种对立化解的方式又与历史惊人地相似,是壮族先民(壮侗语族群先民)均衡本地政权与中央王朝统治的历史经验再现,是生活智慧和哲学的凝结。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