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视听感知与中西文化的不同 萧惠荣:但是我注意到您的兴趣转移到了听觉叙事,2013年您的“听觉叙事研究”不是立项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吗? 傅修延:转移?这个项目体现的恰恰是我主张的“研究范式的转换”。转换到听觉叙事这种研究范式,为的是从感官倚重角度深入阐释中国叙事传统的根本特点。多年来我一直致力于思考中国叙事传统的发生与形成,接触到麦克卢汉石破天惊的“中国人是听觉人”之论后,我感到他的猜测与自己的认识存在一定程度的契合。他的“媒介即信息”强调感知媒介或途径对信息接受的决定性影响,也就是说通过什么去感知,最终决定感知到什么。在对中西文化做出具体比较之后,我发现相对于“视觉优先”在西方的较早出现,古代中国在很长时间内一直保持着听觉社会的诸多特征。西方文化这方面的特征是“以视为知”,因此我们看到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大量使用视觉譬喻,中世纪被称为“黑暗世纪”,文艺复兴带来了“曙光”,启蒙运动的“启蒙”一词本身就意味着“照耀”;而中国文化这方面的表现则为“听觉统摄”,也就是说我们的古人一方面也重视“看”,但更多用“听”来统摄甚至指代包括视觉在内的各种感知,如庄子说耳听只是诸“听”之一,孔子用“耳顺”来表达“闻声知情”的能力,《周礼》《左传》等文献中甚至有听军声而知胜负的记载。 萧惠荣:有道理。我读博士是在北京,老北京过去就说“听戏”而不说“看戏”。 傅修延:不仅如此,古代医家有“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之说,相士也主张“上相听声,中相察色,下相看骨”。至于行政管理,繁体字“廳”告诉我们,凡在“廳”下为官者都要有一副善于聆听的耳朵,所以过去会有“听政”之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们中国人的“听”有时不光指耳朵对声音的感知,其他感知也包括在内,过去的功夫高手在开打前相互碰触试力,名为“听”力,这就不是耳听而是用身体去“听”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