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丁的“简迷”们(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10:11:06 文艺报 newdu 参加讨论
从“阅读”奥斯丁到“观看”奥斯丁 战争改变了“经典奥斯丁”的命运。1940年,伦敦、巴斯历经德军飞机的轰炸后,奥斯丁协会正式成立。首要的任务就是恢复乔顿乡舍(奥斯丁生命中最后8年的居所),保护与之相关的财产。这离不开无数英美“简迷”的贡献。为了收购乔顿乡舍并将其作为“朝圣之地”,英国艺术界的名流伊丽莎白·詹金斯(奥斯丁的传记作家)、大卫·塞西尔勋爵(前面提到的绅士学者)和玛丽·拉塞尔斯(著名的奥斯丁学者)等,与奥斯丁-李家族的后裔联手在泰晤士报上高调征求社会各界的资助。诸多团体均表示大力支持,这感染了退休未久的伦敦律师卡本特。1944年,卡本特的儿子刚从剑桥毕业就被派往意大利战场,三周后被敌方狙击手射杀。为了纪念儿子,1947年卡本特曾以3000英镑购得乔顿乡舍;1949年他响应公众和社会舆论的号召,将其慷慨捐赠出来,奥斯丁纪念馆便在这里诞生了。 为了让奥斯丁纪念馆“真实”起来,美国“简迷”在捐赠方面同样起到了重要作用。无论是1949年的奥斯丁纪念馆,还是1990年代成立的乔顿图书馆,都反映了英美之间积极的文化交流。纪念馆的“镇馆之宝”、奥斯丁本人的一束头发,就是美国简迷艾伯塔捐赠的。1947年,艾伯塔成为英国奥协的终身会员,她丈夫亨利·柏克和奥斯丁专家格雷则是后来北美奥协的共同创始人。早在1940年代,艾伯塔就开始收藏各种奥斯丁小说译本,尽管她不懂那些语言;每年她都和父亲一起大声朗读奥斯丁小说;她还常常造访乔顿,瞻仰奥斯丁故居和记录那里的风物人情。媒体称艾伯塔拥有奥斯丁家族成员之外的“最佳私人珍藏”。艾伯塔曾经给查普曼写信探究某些手稿的价值,也和北美的奥斯丁学者深度交流,讨论收集到的有关奥斯丁的最新出版物。 查普曼在1954年建议艾伯塔“售卖或者处置”她的收藏,将其转给英国奥协的卡本特;后者也曾给艾伯塔发函委婉地暗示,“奥斯丁纪念馆是一个圣殿,奥斯丁的遗物应该在那里安放”。艾伯塔礼貌地拒绝了。1954年12月,艾伯塔向Pierpont Morgan图书馆捐赠了几份奥斯丁姐妹的信件手稿。选择国际性的档案馆,而不是将私人收藏交给某个家族,无疑大大拓展了奥斯丁“文学朝圣”的范围。 另一个美国“简迷”勒纳是乔顿图书馆的创始人。1980年代,她在斯坦福大学攻读计算机和数学课程,奥斯丁小说为其提供了精神上的世外桃源。毕业后,勒纳创立网络公司,并取得了丰硕的经营业绩。英国作家尼克松曾在奥斯丁协会致辞中言及,由于遗产税的征收和高昂的修缮费用,乔顿庄园继承人奈特在管理上捉襟见肘,甚至不能支付一般维护费用。有感于此,勒纳决定与后者签订长达125年的租赁合同。她颇有营销远见,建立了乔顿图书馆,正如网站上宣称的,“这是早期英国女性的写作之家”。图书馆的网站提供了大量英国早期女性作家的传记和罕见的PDF版小说,鼓励各类读者去探索这一时期的文学市场和小说写作的历史语境。 21世纪“简迷”急剧增多。首先,战后大学教育的普及,公民识字率攀升,使得普通读者增多,也推进了奥斯丁研究。1949年以来,英国奥协定期发行《年报》,通告每年活动,也部分地起到研究论坛的作用。1970年代,布里斯托和巴斯开始组建地区性的奥斯丁研究分会等。此后,各类旅行社、假期学习组织和继续教育机构等定期举办“简·奥斯丁周”、“年度小说讨论”等活动。1979年北美奥斯丁协会建立,随后各州都建立分部。北美协会每年12月份出版期刊《说不尽的劝导》(后来还配有网络版),既包揽学术文章,也囊括通俗读物。澳大利亚的奥斯丁协会也于稍后成立,期刊则为《讲不完的情感》。每年10月,北美都要召开国际会议,议题的选择兼顾大众和学院精英的口味。其中有一个极为流行的“奥斯丁问答”,学院派得分往往低于普通“简迷”。北美协会的规模已远超奥斯丁的故乡。 其次,“简迷”的剧增也和当下的传播方式有关。影视和网络视频逐渐成为更基本、更重要的文化传播媒介。小说世界中的房屋格调、服装款式和乡村风情成为当下影视文化的热点,电影制作技术如“远景”“移动摄影”“镜头组接”等,恰逢其时地有了用武之地。奥斯丁小说由第三人称讲述,紧扣女性角色的思想意识,而影片美化了某些男主人公来吸引眼球,如上身半裸的达西。某些次要角色也常常被恶搞,某《傲慢与偏见》的剧照中展示了凯瑟琳夫人和夏洛特兴致勃勃地鞭打牧师柯林斯的场景,仿佛奥斯丁对“性虐”早已关注。今天的“简迷”似乎没有动力去阅读原著,他们并非“阅读”奥斯丁,而是“观看”奥斯丁。 另外,1970年代以来,奥斯丁纪念馆和乔顿庄园已完全对公众开放,几乎与二战后“传统文化产业”发展同步。英国的某些政府和非政府组织,以弘扬民族文化为名义,大力宣传保护以物质形式存在的文化遗产,如建筑、景观等。奥斯丁足迹所到之处,温彻斯特和巴斯等被认为最能代表“英国风格和传统价值观”。许多“简迷”都从旅游观光中诞生。当然,旅游景点展现的温馨记忆或者亲密之情,只是表面上让游客获得了对历史的“宾至如归”之感。旅游地的个别景致和奥斯丁故居里器具用品的精心摆置,很大程度地满足了20世纪末空前高涨的消费需求。 21世纪的今天,和奥斯丁相关的改编电影、学术专著及文学评论井喷而出,更不必说奥斯丁小说的续集、前传、模仿作品,这位淑女作家甚至跟奥巴马、本·拉登、吸血鬼、僵尸等并置一处。眼下,还有几种不同的“简迷”称呼,比如Janeism, Austenmania或Janemania,不妨译为“简控”或者“简狂”。“控”或“狂”似有夸张的意味,倒也透露出时下的火爆氛围。 过去和现在的关系不是简单的、静止的、永恒的,而是发展着的、互动的和介入性的。2009年在乔顿庄园举办的“与奈特夫人饮茶”就是极好的例证。为了身临其境,“简迷”自愿出钱出力,在乔顿庄园的草坪上规整了一条专为18世纪马车通行的大道;他们还要接受专门培训来熟悉那个时期的棋牌和膳食。两位著名演员应邀扮演《傲慢与偏见》中的达西夫妇,他们娴熟地应酬四方来客,甚至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飞吻和拥抱;参与者还可以和奥斯丁家族的后人(也就是前面提到的乔顿庄园继承人奈特)一起跳舞、闲聊并签字留念。这些活动进一步混淆了真实生活、传记、小说和电影的界限。过去似乎固执地萦绕着当下,并坚实地变为现在的组成部分。对过去的理解,总是抱以当下的感受。对于21世纪的读者,更不用说狂热的“简迷”,“奥斯丁”已经变成了充满欲望与想象的文化符号之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