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书面的高层语言体制 文字依据表音功能以形体有别来替换语音有声性,这一过程并没有停在音位或语素音节(古汉字是词音节)层上。汉字组合的整体会有新的形体有别,可以有新的区别性,同时它们已经获得的语素或词的身分又可以行使其功能来充实那种区别性,于是形成了书面形态的合成词或词组。因为有衍生关系,文字组合是否成词或词组一般都要跟有声原有组合取得一致,不能“生造词语”,因此应该说它是在上层继续替换。经过多次类似的替换,书面形态的大词组和句子也就可以象有声语言那样生产出来。可见只要有了文字,有声语言的高层语言体制很容易转移到书面形态里来,书面语言也就形成了。(后来有许多词在书面上诞生,那是一种反作用。) 书面上从文字到高层语言体制,跟有声语言之间有许多一致的方面,因此才可以“怎么说就怎么写”,它们甚至共享同一套术语或混用相近的词语,例如:重音、语素、词、词组、句子;又如:字、韵类、调类、读音、重读和篇章等;甚至还直截了当说“书面语言”。从音段角度来看,它们之间也有不一致的方面,那是指组成要素和系统上某些很具体的差别。口语有些词语和句式不能进入书面,相反,完全用书面词语和句式来对话也不行。不一致不是全局性的,只影响书面语言里的某些细节,那种细节都很具体。从词汇、语法系统的总体来看,它们是相当一致的。例如:说“今儿”而写“今天”,除了语素组成有变化外,不但核心语素一致,词性也是一致的。 因为两种形态有相似的高层语言体制,书面到底有没有高层语言体制也就不容易看出来了。既然不容易看出来,说它有也应该很谨慎。这里的关键是在相似之中的变化上。 书面语言有一套特殊规范,因此经常要改变“怎么说就怎么写”的原则。需要特殊规范的理由将在下文说明,这里先看事实。请比较: A B 1.张三修'收音"机。=张三修的是'收音"机。 2.张三"修收音机。=张三'确实"修收音机。 3.'张"三修收音机。=修收音机的是'张"三。 4.张三修'收音"机?!=难道张三修的是'收音"机?! 以上八种句子都是口语允许的,语句意义并不都等同。说(A)与说(B)都要依赖一定韵律手段。书面的“张三修收音机”至少有那四种歧义,因此改用(B)写出来会可靠一些。又请比较: 5A '昨儿我"去内个哪儿了,'西"单商场,在'那儿"买内个什么,'你'说内种'自行"车。 (北京籍大学生的话) 5B昨天我去西单商场了,在那儿买了你说的那种自行车。 例中“内个”表示“那一个”。口语语法很不一样,在轻松的谈话中(5A)没有错。笔录不允许那种语法,需要做语文学加工。用(B)不用(A)是书面需要。(B)并非不是白话文,却是按白话撰“文”,向着所谓精细方向片面发展的结果,于是口说、笔录就不一致了。 如果书面没有自身的高层语言体制,那么特殊的书面规范就不能建立在自己的系统里,只有经过有声的中介才能把它支撑起来。也就是说,有声语言还要有一套为书面特殊规范服务的系统。然而正是因为遇到不能怎么说就怎么写的困境才会有那种需要,因此书面没有高层语言体制的假设是不能成立的。 聋哑人之间使用书面句子,因为缺少音感环节,高层语言体制就只能到书面形态里去找了。从广义语言学来看,说书面上有高层语言体制是不成问题的,相反,说它没有倒是一个问题,应该求证的似乎是后者。正是狭义语言学把问题搞得复杂化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