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三调是典型的律词,无别体,格律严密。此外,花间词中的《河传》与《酒泉子》被认为是无定体的例子,然而它们的别体虽繁,但又存在律词。《词律》于《河传》列十七体,见于《花间集》者十四体。顾敻三首,五十三字者一首,五十四字者两首,句式不同,两首用平韵,一首用仄韵,实无定体。温庭筠两首则均为双调,五十五字,前段七句两仄韵,五平韵;后段七句三仄韵,四平韵: 此三词之句式与用韵亦较复杂,但字数、句式、字声平仄和用韵相同,是成熟的律词。以上两调在花间词及后来的宋词里皆出现别体繁多的现象,它们似没有稳固的体制,若从律词的观念来考察,则此两调已有典型的律词了。它们之所以无定体,是在流传的过程中因音谱多样,没有形成以名篇定律所致。此种情况在词体中较为特殊。花间词中的常用词调为宋人所沿用者,大多数已具格律规范。《南歌子》二十三字体,单调,平韵,温庭筠七首为创调之作,宋人发展为双调。《望江南》,皇甫松两首名《梦江南》,单调,二十七字,平韵,乃典范之作,宋人发展为双调。《天仙子》,皇甫松两首为创调之作,单调,三十四字,仄韵,宋人发展为双调。《何满子》单调,三十七字,平韵,但花间词中已出现双调并为宋人沿用。《生查子》双调,四十字,仄韵,魏承班词为典范,宋人沿用。《杨柳枝》双调,四十字,每段两仄韵,两平韵,顾敻词为典范,宋人沿用。《采桑子》双调,四十四字,平韵,和凝词为创调之作,宋人沿用。《后庭花》双调,四十四字,仄韵,毛熙震词为创调之作,宋人沿用。《清平乐》双调,四十六字,前段四仄韵,后段三平韵,温庭筠词为创调之作,宋人沿用。《更漏子》双调,四十六字,前段两仄韵、两平韵,后段三仄韵、两平韵,温庭筠词为创调之作,亦为正体,宋人沿用。《喜迁莺》双调,四十七字,前段四平韵,后段两仄韵、两平韵,韦庄词为创调之作,宋人沿用。《玉楼春》双调,五十六字,仄韵,魏承班词为仄起式之规范,宋人改为平起式。《临江仙》双调,五十八字,平韵,为宋人沿用。以上所举之调,以及《菩萨蛮》《小重山》《谒金门》等调,它们的体制在《花间集》中已经定体。此外尚有一些词调,虽已定体,但不为宋人沿用,例如《摘得新》《蕃女怨》《抛球乐》《西溪子》《思帝乡》《风流子》《感恩多》《长命女》《玉蝴蝶》《女冠子》《纱窗恨》《恋情深》《柳含烟》《河渎神》《思越人》《接贤宾》《望远行》《贺明朝》《拨棹子》《甘州遍》《黄钟乐》《离别难》等。 《花间集》共用七十三调,以上对三十八调的考察,可以证实它们已经形成稳定的体制格律,约占总数的一半。它们基本上都是小令,因此可以认为小令在《花间集》里已经定体。此外,向被认为难以定体的某些词调,例如《河传》《酒泉子》等,从律词的观念来看,它们已是律词了。因此,“花间诸词未有定体”的论断是不能成立的。 今传之柳永《乐章集》三卷,存词301首(13)。此集向被认为是难以校订的。清人吴衡照说:“传讹舛错,惟《乐章集》信不易订。如《浪淘沙慢》一百三十三字,《女冠子》一百十一字,《倾杯乐》九十五字,又一百八字,《引驾行》一百二十五字,《望远行》一百四字,《秋夜月》八十二字,《洞仙歌》一百十九字,又一百二十三字,又一百二十六字,《长寿乐》八十三字,《破阵乐》一百三十二字。世乏周郎,无从顾误,不能不为屯田惜已。”(14)近世沈曾植则认为:“《乐章集》同一调而不同字数者剧多。盖彼深谙歌者甘苦,又其时代去五代未远,了知诗变为词,即缘字少声多之故。”(15)自明代以来,整理词谱者即感到柳词定律和分体的困难,而以为《乐章集》之讹误甚多,一些常用小令在柳词里都是长调,若以诗余说亦不能解释这些复杂的现象。柳永是精通音乐的词人,其创作时代正值北宋以来民间新声盛行,唐代教坊曲经改制而成为新的词调;所以在其词集中保存了一些传统的词调,而更多的是流行的新声。柳永共用了一百二十七词调(16),是唐宋词人中使用词调最丰富的,故极为市民群众所喜爱。《乐章集》是按照唐宋歌谱体例以宫调分类编排,共用十五个宫调,较完好地保存了宋人歌词集之原貌。其所收录之词并不存在较大的讹误或脱漏,然而从律词的观念来考察,其具体情形确是复杂的: (一)沿用与改制唐五代之词调。柳词的小令大都沿用唐五代词调,体制和格律亦符合传统的规范。《少年游》五首联章,双调,四十六字,前段四句三平韵,后段两句两仄韵、两平韵,它们与五代李晔之词格律相同。《玉楼春》五首,双调,五十六字,前后段各四句三仄韵,首句为平起式,它们与五代李煜和宋初晏殊此体之格律相同。《凤栖梧》三首,双调,六十字,前后段各五句,四仄韵;此调敦煌曲子词名《鹊踏枝》,晏殊词名《蝶恋花》,柳词之体制略与相同。然而柳词之《少年游》《临江仙》《河传》则与唐五代诸体略异。柳词与唐五代同调之作出现极大的差异者是将小令发展为长调,自成格律,即吴衡照所疑之错讹者。《女冠子》,韦庄词,双调,四十一字;柳永两词,其一百十一字者属仙吕宫,一百十三字者属大石调,字数与句式相异。《长相思》,冯延巳词,双调,三十六字;柳永一词,一百三字,属黄钟商。《浪淘沙》,李煜词,双调,五十四字;柳永词三段,一百三十三字,属林钟商。《抛球乐》,皇甫松词,单调,三十三字;柳永词,双调,一百八十七字,属林钟商。以上柳词四调均是将原之小令经过改制而发展为长调,其音谱相异,即是改旧声为新声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