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林华勇(2007),广东廉江方言的“看”义语素“睇”后加“过”组成的“睇过”有虚、实之分。当为实义时,“睇过”为“动+助”结构;当为虚义(助词)时,“睇过”既可表尝试又可表猜测。比如“着倒衫睇过”有四个意思: A.曾经穿着衣服看过 [睇过:动+经历体“过”,实义] B.穿着衣服重新看 [睇过:动+重行体“过”,实义] C.穿着衣服试试看 [睇过1,虚义] D.可能穿着衣服 [睇过2,虚义] 从以上四种用法来看,廉江方言的“睇过”具有本文讨论的试着义(C)以及韩语中类似成分所具有的猜测义(D),但没有经历义。另据林华勇(2007),香港粤语的“睇过”只表示试着不表示猜测。说明猜测义是从试着义发展而来,且不必经过经历义。很可能是试着义分别发展出经历义和猜测义,猜测义和经历义不一定存在线性发展关系。〔7〕 从这些材料来看,都是“看”义动词发展出尝试、试着和经历用法,而古汉语的“尝”是从品尝发展出尝试、试着和经历用法,可见不同的感官动词的语法化路径出现了汇聚,从而可以概括出一条更加具有普遍性的路径: 这其中还有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思考:1)其他感官动词或认识义动词是否也会有同样的发展路径?2)源于感官动词的完成体是否都没有明显的已然体的用法,初步了解韩语的Pota没有已然体的用法(崔健 个人交流)。3)猜测义属于哪个语法范畴?初步看来,更接近于传信范畴的推断传信(参见刘英明 2013)。如果把猜测看作传信范畴,那么 Chappell(2001)把汉语经历体标记视为一种传信标记的看法就值得商榷,毕竟经历义与猜测义还是有较大的距离。把经历义归入传信范畴后,会在较大程度上改变传信的内涵和外延。要全面回答这些问题,显然还需要更多的跨语言的材料。〔8〕 还有一些语言中的经历体词汇来源与感官动词或感知动词有关:缅甸语经历体标记ph55的实词义为“拜佛”(胡素华 2012;常青 个人交流);闽语经历体“别+V”(bat)的“别”也有知道的词汇意义(Chappell 2001;Lien 2007);爪哇语经历体构式“tahu+V”中的tahu有知道义,并与马来语经历体形式“pernah+V”有同源关系(Dahl 1985:144;Stevens&Schmidgall-Tellings 2004:985)。但它们的语法化路径并不为人所知,现有的多功能用法也很少,以至于难以构建其语法化路径。从这个意义上讲,对汉语“尝”进行研究至少能提供一种思路:在相关语言中寻找相关的多功能用法;如果找不到相关的多功能用法,也要思考为什么?是从动词直接发展出经历体用法,还是相关的用法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被覆盖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