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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谱长编整理的退步之作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张荣华 参加讨论

    除了添加“人名索引”为读者检索提供了便利,欧阳哲生的“整理本”内容并无明显改善,较之赵丰田修订本反而显得逊色退步。
    
    《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 丁文江  赵丰田编 欧阳哲生整理
    中华书局 2010年4月第一版 682页,96.00元
    丁文江、赵丰田编纂的《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简称《初稿》)自1936年成稿并油印问世后,因多采用未刊书信遗稿、内容翔实丰赡而备受重视,成为研究梁启超和晚清民国思想文化的基本史源之一,迄今尚被誉为同类体裁著述的典范。台湾经世书局在1958年将油印本排印出版,胡适撰序称赞:“这是一部没有经过删削的长编初稿,所以是最可宝贵的史料,最值得保存,最值得印行。”至1999年,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又据油印本原稿影印出版,纳入“北京图书馆藏年谱珍本丛刊”系列。但是在盛名之下,不能忽略稿中存在着为数众多的各类错误,包括系年考订不确、一函误作两信、内容弃取失当和字迹辨认错漏等。赵丰田及其助手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对《初稿》加以修订,在保持原稿内容和框架的前提下,作了不少增补和删改,并易名《梁启超年谱长编》(简称《长编》)由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刊行。《长编》修订稿虽已有较大改进,而上述各种问题依旧屡见不鲜。以谱主与康有为往来记载为例,由于两人关系的特殊重要性,相关内容的完整、准确与否,直接制约着年谱的信实程度和价值高低。我在参与编校《康有为全集》的过程中,曾获读一批康氏致谱主书札手稿,这批书札藏于国家图书馆,今已悉数收入《康有为全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12月版),其中1910年有二十六通,1911年两通,1912年十四通,三年合计四十二通,可印证《初稿》编者谓1910年两人通信频繁的判断。丁文江等编《初稿》时接触过这批书札,仅摘录1910年的五通,其余两年只字未录,相应地也不记述反映两人矛盾冲突的谱主信函,对康函的摘引也有舛误,尤其是不恰当地删去多处关键性文字,明显与“编例”揭示的“全函照录”准则相悖。此后的修订本《长编》,也只是对其中一件增补了五百余字,其余未作任何改进。如果说当年丁文江的失当举措是由于谱主后裔及友人的掣肘,事出无奈(其弟丁文渊在台湾版《初稿》“前言”披露,丁文江曾因引用一件康氏责备谱主的电文而招来责问:“康、梁的关系,天下皆知,你又何必来翻这个成案?”康梁两家似达成共识,在刊行遗稿时避免披露涉及两人不和的内容,故而康同璧为乃父编年谱续编时,干脆将1910年前后有关两人矛盾的文字删得一干二净),那么在赵氏修订时已无此羁绊,理当恪守史家信以传信的原则,使修订本趋于客观完善,而不必延续《初稿》的诸多阙失。
    有鉴于此,近日见书店有新刊《梁任公先生年谱长编(初稿)》(以下简称“整理本”),颇觉欣然,盖因此书以《初稿》为底本,又有赵氏修订本作为整理基础,整理者圈起“初稿”二字,想必在编例与内容两方面大有改观。不料翻阅一过后颇为失望,除了添加“人名索引”为读者检索提供了便利,“整理本”内容并无明显改善,较之赵氏修订本反而显得逊色退步。限于篇幅,以下举出例证以供商榷。
    “整理本”第278页收录宣统二年七月廿日、十月廿二日、十二月十七日康氏致谱主的三封信,除了一封误署日期(“七月廿日”应订正为“ 七月廿一日”),问题较严重的在引录十二月十七日(1911年1月17日)函,凡两段文字,其中第二段“又顷吊阅港中华益各数……吁!起屋难,放火易”近两百字,经与原信手迹比对,实为前录十月廿二日(1910年11月23日)函中的内容,被无端割裂为两函。而十二月十七日函中被编纂者抹去的一段文字如下:
    匆匆来坡(一切数目书皆不及料理),坐视数日,为母八十寿而不得称祝,寸心如割。到坡数日犹惘惘,住客舍无聊,万事不挂眼。终年常避人,吾生有涯,何命之穷也。弟与我如比翼连枝,无事不同,而弟安居于东著书读书,则与我若天壤矣。以家以国,待命北中(吾母亟欲还城乡),然而如此,只得随遇安之,欢喜顺受。日间定舍馆再告。
    这段内容显然比已经采用者更有价值,其中隐约透露了对梁的不满,以及急于离开新加坡赴日的沮丧心情。在此前两三年里,康氏尚接连有六七封信致梁,责怪后者在助其移居日本之事上不肯多出力,催促加紧交涉入境签证事。这些信件内容在梁谱长编中均不见述及,而正是编纂者的刊落之举,使得研究者不能了解康氏至1911年6月方遂愿自南洋抵达神户,并很快与梁决裂的基本背景。整理者若能拨冗参考一下《康有为全集》中订正复原的相关书信,当可避免上述错漏情形,使梁谱长编内涵趋于完善。
    1903年1月11日康氏在日本箱根致谱主的信,是继公开发表《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答美洲华侨论中国只可行君主立宪不可行革命书》之后,仍一直不能释怀,再次提笔以示训诫。因为是私函,语意更为直捷显豁,有助于研究者深入一层地解读著名的“南海政见书”和保皇会在海外的活动内幕。这封信有两千三百余字,《初稿》仅摘录三百字左右,《长编》则难能可贵地增补了两段约五百余字,而“整理本”却又倒退回《初稿》状态,既不吸纳《长编》的修订进展,也不对两者相异之处加以说明,“整理”云乎哉?进一步说,相对于摘取的部分,此信中被《初稿》、《长编》舍弃的内容更具独特价值,如其中写道:
    若革事深中于人,恐酿成印祸,到时无论何人,能发不能收也,岂可复虑无人而以身任之乎?即如吾亲到印,目睹印祸,印人又告吾如狗如猫,而午两夕不寝,为长书以谕汝等(上海、美洲合言之)。先与同璧言,曰如此明白确切哀痛之实证,无论何人见之,必心动无言,须改其辙,不然则是好招名而甘亡国者也。不料云、勉及汝等皆置不论,言革如故(吾至今不解,岂以吾为妄造耶?不然何复忍言革而亡中国?),其余等等各人皆然,于此印亡之大事不以一毫激刺于心,若以欧洲革扑之旧方为万应膏药,无施而不可者。勉及曼则以人心大变,不可不从众为言。噫!岂知印变之时,举国上下皆变,其中岂无一有识之人?而以从众之故,永奴其国也。我岂为此?而汝等见此文而不变(云、勉等皆不置一词),除非为名,不顾亡国,岂有他言可解乎?然则风俗已成,深入脑中,岂复可以空言解之乎?汝若欲再种此毒,是力欲亡中国而已。汝言并非决攻满,不过借言之;若此则更谬矣,此毒一种于人人心,即为分兆,既分则必益外人,故吾谓革扑之说万不可言。若欲以挟持伪政府,则全朝政权皆在汉人手,此事但当内转,不可内讧,而内转亦甚易之。因此症如内伤,亦非峻攻所能施也。吾思其消息甚微甚奇,汝留此信,可于三二年后觇此是否。若必用狂医峻攻,徒杀其命而令外人分之而已。孝高曰今日当民族帝国之时,万不可言扑满,真一言中的。自行者及汝等皆以粗材行医,徒读欧美革书,持为独步单方而医此国,则惟有杀之而已。
    荣禄乎,此在中国则为国贼,在我则为不共戴天之仇(兄弟之仇不反兵,而幼博则以我而死也)。每念幼博辄为心痛,自恨无才无勇,不能剸刃之,若有言不杀之者,吾即以荣禄视之,无论何人不必言此。雅昔以沈某攻疑,虑在京被累,故颇以此为未可。在雅故可宽也,他人则不可。雅虑办此事人皆疑我,其实亦有他法,今报上不言董遭刺乎?是吾布置耳。除介外我岂无人?昔者我与尔不同道(汝不办此),我亦不告汝其人。树园、孝高亦言汝疏,此非攻汝者,我专心之事,汝岂以目前之人遂论我无人乎?况介即有不检,办此等事亦不必规行矩步者也。果能去荣,则大事更易,于楚策无碍。然荣岂易去哉(其难甚多不待言)?汝一面行雅策,一面暗办荣事,原两不相碍也。此事不必商,亦不告汝。若有言不为者,其人即作为杀六烈士者也。(《康有为全集》第七集189-190页)
    这些文字表明,虽然谱主在“政见书”刊布后即去信表示认错和悔过,但并未获得谅解,康氏不信谱主会改弦易辙,将他与孙中山并论,斥责其“为名”、“好招名而甘亡国”;其中述及保皇会实施的暗杀活动,可证明谱主在保皇会内部承担的事务分工不涉及暗杀事项,他也确曾对康氏重金雇用刺客之举颇致不满,并为此招来后者霸气凌厉的申辩。其间透露派人行刺董福祥一事,即不见于其他任何记载,显现出保皇会策划的暗杀活动已颇具规模,仍有不少鲜为人知的隐情尚待考证发覆。
    又如“整理本”277页录载康氏1910年3月23日致谱主函,仍沿袭此前编纂者弃取不当之失,既略去指责谱主在康遭受私挪公款的指控时,也轻信谣传、从众疑师的几句话:“即如林贼所攻而不辨,汝亦中毒,为之传教,将来恐林之使徒多至不可思议。”也删掉了信中数落谱主“言革”之外的另一重“非孔”之罪、并流露出分道扬镳之意的大段内容:
    吾昔在患难,以昔日讲学所积激厉之力,尚收一二之效。然庚、辛之际(事久无成),人已倦矣,又离索已久,不复讲学,无复有摩厉之益。而世变日积,汝又不深思而大发权利之说,贩运来华,以破二千年孔孟义理之学,故全国移风,至有今日败坏之极。夫孔学已被攻而无可恃,则人不猖狂妄行,假借西俗以趋新利用,其将安之?故汝今论《国风》极纯正严切,然致此之由,汝实尸其咎。此事与革同,皆汝致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功首罪魁皆在汝也。云樵各人猖狂,尤汝所制造。今汝悔之亦晚矣,故古君子慎其出口,择而后发。今汝以无定之资,听一时游行之识,随意所之而妄尽言之,故至今日也。已矣任甫,后其慎之!天运人事,合沓并至,致今大败。既责己省躬,又不能不诵曾文正言,曰不信书信运气。公之言告万世而已。庇中热极苦病,然不敢他行,亦不能他行。阅报极喜,与昔见《新民报》汝极得意者,吾乃极怒之,汝乃经七八年又反为吾。总而言之,汝真一极流之质,吾一凝质,望汝后勿再流而已。(《康有为全集》第九集129页)
    此信中提及的“林贼”是指林兆生,康氏游欧时的心腹随员,兼保皇会欧洲支部负责人之一。他曾对康氏海外活动产生过关键性影响。由于康梁往来书信涉及此人的内容在梁谱长编中均被略去,造成若干疑团难以解开。譬如康氏在经年游历欧美后相中瑞典一地,在那儿买地皮盖楼阁,决意在瑞典定居度过余生,为何新楼甫成,即于1908年7月仓促离去,此后再未踏入瑞境?肇因即在于他与贴身卫士林兆生闹翻。他在1909、1910年间的数封信里,曾对梁氏细述林某扣压他的房契,投靠瑞典黑手党以和他作对,以及夜半持枪爬上卧室对面的大树欲射杀他,而他又是如何在深夜三卧三起,欲手刃林而又顾忌其背后势力等等,情节之曲折堪称离奇。康氏离瑞后来到南洋,在他视作蛮荒之地、极不愿久居的地方无奈地滞留了近三年。对此他迁怒于梁氏偏信“林贼”的谣言,有意让他“居夷”多时。在1911年6月遂愿“入东”后,他的满腹怨气最终在年末给梁氏的两封长信中尽数发泄。由于这些信函在梁谱长编、康谱续编中只字未录,使得研究者不能理解为何一入民国,两人关系即告破裂,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整理本”若能参考新出资料,填充相关记载的残缺之处,无疑能使梁谱长编获得内涵的充实和质量的提升,从而为研究者提供可靠的基础。
    “整理本”与《初稿》、《长编》内容相同点之一,即在于同样摘引了康有为1903至1911年间致谱主信十二通,这固然符合“保持原稿内容不变”的整理原则,但对《长编》修订后遗下众多显而易见的舛误也原貌继承,则显然与所揭“修订”原则不合。据估计,“整理本”摘录的这十二封信中存在的错、漏、倒、衍字达一百二十余处,与《长编》中存在的舛误雷同。其实在整理时稍加留意,很多舛误是不难发现的,或者有心取新出相关资料作比勘,也不至于以讹传讹。
    以上从一个侧面对梁谱长编的新出“整理本”提出若干商榷,或许会招来以偏概全之讥,但撰文目的是想强调,整理这部海内外影响广泛的名著,是需要耗费“大力量”的“大工作”(胡适语)。时至今日,在《初稿》原貌影印本和排印本业已面世的前提下,再持“保持原稿内容不变”的编例进行整理,实已无甚意义;而在内容趋于完善方面,如果较之《长编》的修订成就不进反退,则新出“整理本”的价值究竟体现在哪里?近年来,梁启超佚札遗稿有陆续不断的发现,梁氏师友文集的新刊也为数不少,已经比《长编》修订时具备了更好的整理基础,通过一番博综广采、索隐疏证的艰辛劳作,就可以使这部名著趋于完善。在缺乏前提准备工作的情况下,似不应率尔灾及梨枣。日本学者岛田虔次、狭间直树等费时多年编译的梁谱长编日译本已在东瀛刊行,据介绍,其中包含了大量校注形式的考订成果。此书尚未得寓目,如果所闻属实,则新出“整理本”能充分吸取日人研究成就,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原载:《东方早报》2011-03-20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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