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糖是小时候的美味。这是一种硬质的饴糖,入口却甘美软糯,因为吆喝和敲击时伴随的笃笃声,被大人小孩顺口呼为笃笃糖。拿旧货换笃笃糖,在我们看来是桩太划算的交易。那些就要扔掉的东西,竟可以兑得那么好吃的笃笃糖,实在叫我们想不明白。 兑糖佬隔久才来一次。中间的空隙,我们就留出心来,搜集兑糖的旧货。鸡毛鸭毛只有等到家里杀鸡杀鸭的时节,那是大人的事。我们只好动别的脑筋。村里有个废石宕,偶尔有人丢些用弃的农具。我们细心地翻检,有时能找着一两截烂铁。兑糖佬爱收铁货,可惜我们的烂铁不入他的眼,得搭着其他上眼的旧货,才能多换一小块笃笃糖。 每次兑糖担一到,我都着急得很,赶着向妈妈宣布:“兑糖佬来了!” 妈妈却慢腾腾地,搁下手里的活计,解下围裙,去翻旧抽屉里的牙膏皮。我急得要命,担心兑糖担这就走了,担心笃笃糖一下兑没了,却又盼着妈妈找到的兑货多一些,再多些。看见她往外走了,手里只握着两个牙膏皮,我心里一阵失望。可走到屋外,她又顺手抽出了塞在石臼缝角的一大把鸡毛。 我紧跟着妈妈,来到兑糖担前。 “来,兑糖。”妈妈把手里的牙膏皮和鸡毛递过去。 兑糖佬掂掂牙膏皮,又翻了翻鸡毛,说:“尾巴毛没啦。” 这是一只大线鸡的毛,尾巴毛早给我挑走,做了个大毽子。没了尾巴毛,鸡毛值不得多少钱。做大毽子的高兴劲儿早过去了,我后悔得要命。妈妈变戏法似的,手里又托出个带锈的铁块。这是个磨断了的锄刀头。 兑糖佬接过铁块一掂,高兴地笑了。他掀开了布纱,敲下好大的几块笃笃糖给我们。 我嘴里噙着糖,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