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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贵记忆：对话马尔克斯 尹承东：如今，给中国文坛带来“魔幻旋风”的马尔克斯离世已有一年多了，我们作为拉美文学的翻译工作者，无时不在心中纪念这位世界级的文学大师。作为马尔克斯作品的译者之一，我跟他有过几次相遇的机会。1984年我到哥伦比亚安第斯大学做访问学者，马尔克斯的一位医生朋友在报纸上看到我到达波哥大的消息，便想促成我们见面，马尔克斯答应了。于是有一天，这位叫胡安·哈拉米略的热心朋友组织好了一批浩浩荡荡的报纸和电视台记者，准备带我去见他。可正待要出发时，他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见面的第一个议题先谈版权问题。我当然没有条件这样做，于是这次预约的见面不欢而散。 陈众议：1989年4月的一天，在墨西哥访学期间，我有幸见到了马尔克斯。我的好朋友苏珊娜是他诸多干女儿中的一个，我们一起吃晚饭，聊了很多。有关这次见面的细节我曾有专文记述。记得当时我问他：“中国读书界、文学界非常仰慕您。不知您是否有访华打算？”他回答说：“就像我一生中许多美好愿望一样，访问中国是我一直向往的事情。可惜我不会中文。这恐怕是我中国之行迟迟未能实现的一个重要原因。”谈到文学翻译，他说：“翻译得好是奇迹；翻译得不好是常事，是毁灭。”显然，他对我们大量译介其作品尚无戾气，及至后来我们加入国际版权组织并继续无偿拿来才使他开始产生愤懑情绪，扬言永远不会将版权卖给中国。不过他终于食言了。当新经典斥资百万美元引进《百年孤独》时，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尹承东：其实第二年他就上中国来了，只不过陈众议老师人在墨西哥，错过了这次机会。1990年10月，我们得知他到访中国，也没企图要见他。但是，当时的哥伦比亚驻中国大使何塞·玛利亚·戈麦斯是申宝楼老师的好朋友，他打电话来说安排了我们跟马尔克斯见面，于是我们便又叫上了赵德明老师。 赵德明：当时我刚从巴西回国，确实是临时被尹承东拖去的。电话里，他告诉我马尔克斯来了，不见新闻界和文学界的人，也不与官方打交道，但是愿意见一见译者。我当时特别激动，说能见那当然得见啊。 尹承东：见面的地点是在北京的国贸大厦。老先生穿着一身很随意的牛仔服，见面时虽说第一句话就称我们是“盗版者”，但却是满脸的微笑和友善的表情，不见丝毫不悦之色，我们踏实了许多。 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就向他介绍了其作品在中国的翻译情况，并且解释了由于中国当时没有参加国际版权组织，所以我们翻译别国的书，或别国翻译我们的书都不存在版权问题。我还跟他开了个玩笑，说我在他们的第一大报《时代报》上看到过一篇文学评论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没有在中国拿到一个比索的版税，但是却挣得了两亿多个读者，所以算总账还是赚了。”他笑了笑并未反驳。后来又谈起以后翻译他的小说作品问题，他说一切要通过他的文学代理人卡门·巴尔塞尔斯。最后谈到了一些他所关心的中国社会情况，尤其是社会主义的理论问题。这时正巧他的夫人梅塞德斯和经纪人卡门女士以及秘书来了，说是要上街有事，我们就告辞了。老马这次很客气，不仅跟我们耐心地交谈了一个多小时，还欣然在我们带去的《百年孤独》和《迷宫中的将军》这两本书上签了名。 赵德明：那次会面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马尔克斯很关心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相比文学，似乎社会主义的话题更令他兴奋。 陈众议：关于盗版问题，在1996年4月马尔克斯新作《绑架逸闻》的全球发行式上，我跟他解释过，中国作家对盗版现象也很头疼，慢慢都会好起来、会改变的。 尹承东：其实后来我还有过一次跟他见面的机会。2006年12月，我在哥伦比亚小住，正巧马尔克斯从墨西哥到卡塔赫纳出席一个国际文学会议，又有一位热心的作家朋友通过其夫人梅塞德斯的弟弟征询他的意见，问是否可以见我。当时他已是癌症在身，大概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说身体欠佳不宜见任何人，婉拒了。 陈众议：去年老马驾鹤西去时，我痛悼之余，曾表示我们欠他很多，欠拉美作家很多。赵老师也有类似的表达，尹老师则投入了《马尔克斯的心灵世界》的编译工作，而此次铁凝、莫言、麦家等中国作家代表团的拉美之行或可算作是双边作家由神交至回馈的最好见证。拉美咖啡当格外醇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