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对待立义视野下的“生”、“熟”考察,一方面,探绎其进入古代文论的路径及附着的价值判断,梳理其崇熟避生、熟外求生、生熟相济等理论形态,揭示其互动互释、相反相待的思维模式及中和互济的价值追求,可以加深我们对于“生”、“熟”这一类习见对待概念的认识;另一方面,对“生”、“熟”等对待概念的现象考察也可以促进对于对待立义的学理思辨,并由此深入文艺批评的运思机制及知识生产方式。 关 键 词:对待立义/崇熟忌生/熟外求生/生熟相济 基金项目:宁波大学人才工程项目(ZX2012000035);校级学科项目(xkw1309)。 作者简介:薛显超,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教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文学系2012届博士研究生(浙江宁波315211)。 中国古代文艺理论植根于传统文化的丰厚土壤之中,因此无论是其概念、命题的设定还是具体的品评鉴赏活动都受到传统认识、思辨方式、理性精神的影响。党圣元先生指出:这些“方法原则构成了中国式的哲理思辨和理性辨析及理论操作表述之主要特点,古人以此而察类(知其然),求故(知其所以然)、明理(知其必然与当然),来实现‘究天人之际’之夙愿。”①对待立义作为重要的传统思维方式对古代文论影响甚巨。对待起源于先人把握世界的分类思维,在哲学中凝练为事物的普遍存在形态,表现为古典哲学、美学中大量存在的对待概念。可以说,受到对待立义思维的影响和规定,中国哲学、美学的所有问题都以或显或隐的对偶性来提出。对此,成中英强调:“中国哲学问题之最重大课题就在说明及理解两对偶性观念之关系、关连、沟通与统一。”②不仅哲学如此,古代文论范畴、概念也是如此。“生”、“熟”是古代文论的重要对待概念,其理论内涵辐射到创作、鉴赏的诸多方面,在诗、文、书、画等多种艺术门类中都占有重要位置。有鉴于此,本文拟考察三个问题:一是“生”、“熟”进入古代文论的路径及其附带的价值判断,二是“生”、“熟”对待的话语形态,三是探讨其价值取向及运思机制,并由此管窥蠡测古代文论对待概念的某些普遍规律。 一、作为食物分类的“生”、“熟”及其影响 众所周知,“生”、“熟”作为一组对待概念,在文艺批评话语中普遍存在,但我们首先要考察的是其何以成为一种诗、文、书、画共同选择的批评话语,也就是其成为文艺批评话语的优先性依据。“生”、“熟”起源于对食物的分类。从食生到食熟是原始人物质文化生活的重大转变,对生理及心理、甚至是大脑发育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食物的从生到熟的过程,是一个自然到文化,野蛮到文明的过程。 “生”、“熟”从食物分类延伸到社会领域,成为与情感和理念相关的文化表达方式。人们熟知的生铁/熟铁,生丝/熟丝,生番/熟番,生苗/熟苗等分类,正是“生”、“熟”本义的延伸。不仅如此,食物制作过程中所包含的时间性、过程性等因素也同样附着到了以“生”、“熟”为核心的后序名言上。正是在野蛮/文明、疾病/健康、远/近的类比框架下,起于饮食的“生”与“熟”一开始就包含着价值判断及好恶取舍。古人喜“熟”而忌“生”,中医从五行阴阳的角度,认为生冷不利于养生。中国人特重饮食,故从饮食的角度看待礼的问题,孔子“失饪不食”,《礼记?礼运》:“礼之初,始诸饮食。”正是圣人“以火以燔,以亨以炙”才使民众“皆从其朔”。③ 在审美领域,“熟”与美关系密切,熟能带来美味。本义为熟食的馐便是美味,燮是调和、协和的意思,其本义也是大熟。可以说,文艺批评中对“生”、“熟”的趋避正是上述好恶的延伸,崇“熟”者,则“熟”为熟练、成熟、精熟、纯熟等意;“生”则为生涩、生硬、生疏等意。然而,因“生”亦同时代表着本原(野蛮)、自然等,生食也成为抵御文明病的治疗手段,文化中对“生”的提倡亦包含着对自然(本色)的回归、生气、新意等的追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