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清代女作家丰硕的咏史诗创作成果得益于康乾盛世发达的经济,大多数女作家出身于文化望族、仕宦之家,受教育文化程度高;其次得益于诗坛大佬们极力提携与鼓励,钱谦益、毛奇龄、袁枚、陈文述等关照女作家和招收女弟子;再次受性灵诗风的影响,女诗人结社之风的盛行,扩大了视野和交流的范围,相互切磋,提高了诗艺等方面,对此前人多有论述,此不赘述。笔者认为更主要的原因是如夏伊兰《偶成》所说:“人生德与才,兼备方为善”,德才兼备的女性观的形成及深入人心和女性自身努力追求知识学问。清代中期的女诗人已经突破明末清初“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德宣言,畅言“妇言与妇功”,因为“名媛亦不免”而有“好名心”[4](P1868)。袁枚《随园诗话补遗卷二》六二条评论说“:‘女子以色为主,而才次之’。李笠翁则云:‘有色无才,断乎不可。’”[2](P110)极为强调女子才华的重要性。赵棻在《滤月轩集·自序》中大胆畅言“不避好名之谤”,不依靠“若夫若子以传”[12],独立刊刻传播诗集,实为谋求女性自身独立的重要宣言。 女性作诗之难在沈善宝《名媛诗话》中即可洞见,其叙述自己的创作动机时说:“闺秀则既无文士之师承,又不能专习诗文。故非聪慧绝伦者,万不能诗。”[2](P349)人称“江左才女”的包兰瑛在《自嘲》中感慨道:“纵教读破万千卷,比着男儿总不如。”因此更加刻苦读书,甚至“久读忘睡眠”[7](P1481)。钱希《有感》也写到:“苦学无闲日,多愁惜去时。”[7](P1371) 清代女作家自觉地钻研经史、勤奋苦学、追求知识。因而俞樾为包兰瑛《锦霞阁诗词集》作序就赞赏道:“余披吟一过,觉清丽之中,独饶逸气。至登览、咏古、读史诸篇,精思约旨,风格不凡。其尤警拔者,则枕胙经史,挥斥百家,或老师宿儒终身未有解,而钗笄人得之,洵为奇观。”[7](P1431)也就不足为怪了。咏史诗是一种典型的士大夫文学,要求作者的史识与诗情完美结合。早在宋代费衮就从理论上进行了总结“:诗人咏史最难,须要在作史者不到处,别生眼目,正如断案不为胥吏所欺,一两语中须能说出本情,使后人看之,便是一篇史赞,此非具眼者不能。自唐以来本朝诗人最工为之。”[13](P73)强调咏史诗创作要发挥借古鉴今的社会功用,同时又要言简意赅、别出心裁、醒人耳目,起到振聋发聩作用。王璊《读史》:“足不踰闺闱,身未历尘俗。茫茫大块中,见闻苦拘束。”[4](P1106)社会阅历清浅,见解视野有限,又无师友讨论,女性作家要想在咏史诗创作中有所作为,创出佳作,实在是难上加难。难怪沈德潜在《清诗别裁集》卷三十一中评论江南桐城人吴氏《咏史》说:“未详名字出处,然以女子能组织史事,殊为难得。”[8](P1307)虽然“难得”,但是清代女诗人以“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创作了众多优秀的咏史诗,能以女性独特的情感视角,突出男性作家重围,表现了她们的才智、诗情、史识。这些诗歌融情景事理于一体,成为盛极一时的清代女性作家诗歌创作园地中一朵耀眼的奇葩。 因此,完全可以说这是女性敢于表达主见,勇于表达内心诉求,大胆追求自己所需,初步走向女性自觉的关键时刻。尽管表白的是如此苍白无力,声音是如此微弱,但她们毕竟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为女性独立指出了“向上一路”,极具历史意义。 (基金项目:本文是 2010 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古代咏史诗创作通论”的阶段性成果,项目号:10BZW06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