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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效应”与多音节词音节时长(4)


    三、结论及讨论
    3.1 基本结论
    根据“浴缸效应”在整体内部的再次运用,可以解释内部首字比内部尾字读得更长。如(2+2)结构的四音节词,其中第二字比第三字更短,就是因为前者是内部双音节中的尾字,而后者是内部双音节的首字。
    如果内部结合松散到相当程度,接近于念两个词,则内部首字长度可能超过整体尾字。如(1+2)型的三音节词,因为(1+2)是相当松散的结构,结果音长顺序为
    内部结合的松紧,对汉语音节时长或轻重起着重大作用。如沈家煊、柯航(2014)认为,汉语的节奏是松紧控制轻重,松紧为本。本文则具体分析了多音词内部的松紧究竟是如何控制轻重的。
    Xu(2009)将松紧称为“affinity(紧密度)”,并提出“affinity index(紧密度指数)”来反映不同的松紧,反映出内部结合的松紧对语流中的多音词词长有决定性的作用。
    3.2 进一步讨论:“浴缸效应”是因还是果?
    关于汉语的多音词到底是首字重还是尾字重,以往的认识是有分歧的。早期的文献一般认为是尾音节重。后来的文献一般认为单独念时的确如此,但是放到语流中,则是首音节重(仲晓波等2001,李静2008,叶军2014)。王晶、王理嘉(1993)的声学实验中,反映的正是把多音节词放到语流中的情况。端木三(1999)认为,单念时末字略长,可能属于“顿前拖延”,不应该作为重音的唯一依据,语流中读时首字略长,可能是因为一口气说出的几个字里,前面的气流的比后面的足,所以也不应该作为重音的唯一依据。也就是说,单独念时受到上述两个因素的影响,所以无法反映真实的情况。因此,只有在语流中的情况才比较可靠,而这种情况正好跟“浴缸效应”一致,即首字重而尾字较轻。
    
    这种区分很可能是语流环境造成的。Xu & Wang(2009)认为王晶、王理嘉(1993)所用语流上下文是“书上没有________这个词”;而“这个”由于有轻读倾向,很容易跟前面的字组合在一起,导致错误的结果。Xu & Wang(2009)为了避免这个失误,用的上下文是“他说________念不好”。
    所用上下文的差别很容易解释结果的差别。王晶、王理嘉(1993)所用的“测试词+这个词”,所构成的是同位结构。Xu & Wang(2009)的“测试词+念不好”是个主谓结构。主谓结构比同位结构松散,即其中的测试词跟下文的关系更松散,也就更接近单独念的情况,即尾字容易比首字长。
    前面提到,Xu & Wang(2009)认为王晶、王理嘉(1993)所用上下文“书上没有一这个词”中的“这个”由于有轻读倾向,很容易跟前面的字组合在一起,这一现象也早已引起学者的注意。如王洪君(2002)注意到,语法上跟其后置单位结合的轻读成分,即轻读前置单位,往往要在韵律上“跨界”而跟其前置单位组成一个韵律单位。但是如果这些轻读单位因强调而重读,跨界就不会发生从而出现“重前设界”的情况。例如:
    ③a.通常弱读跨界:(我把)(那辆)|(飞鸽车)|(放车棚)了。
    b.重读不跨界:(我把)|(那辆)(飞鸽车)|(放车棚)了。
    ④a.通常弱读跨界:(走出来)(一位)|(科学院)(院士)。
    b.重读不跨界:(走出来)|(一位)(科学院)(院士)。
    其中圆括号()表示基本韵律单位“音步”,竖线|表示上一级韵律单位“停延段”(其他论著中也称为“韵律短语、意群、呼吸群”等,是介于音步和语调短语之间的一种节律单位)的边界。
    以上现象表明,一方面,松紧影响到轻重;另一方面,轻重也影响到松紧。其中基本规律是轻读单位容易靠前跨界归并。其原因之一,跟语言解码过程中“同步组块”的策略有关(陆丙甫、蔡振光2009)。
    由此可产生如下质疑,即“浴缸效应”跟轻重的关系中,到底是“浴缸效应”直接在起作用?还是“浴缸效应”本身是松紧节律要求的结果?如果是后者,那么,“浴缸效应”在本文分析的有关现象中就是一个冗余的概念,不是理论所必须的。
    本文在前面介绍“浴缸效应”时提到,根据“信息-重音原则”,以及解码需要决定编码形式的原理,既然两端信息对于读者或听者(解码者)比较重要,那么在口语中,作为编码者的说话人为了便于听话者的处理和记忆,也会很自然地把两端内容说得重一些。这里进一步分析一下。
    根据王洪君(2002),不管如何分析,最后的结果要满足“重-轻”节奏,例③b、④b中,通常不重读的“那辆”“一位”重读了,才能保持跟句法切分一致的、结构上的无标记位置。也就是说,仍然可以归结到“浴缸效应”。
    事实上,“重-轻”节律要求在人类语言中具有极大的普遍性。据The World Atlas of Language Structure(Hapelmath et al.2005,wals.info/feature/17)记载,音步有固定重音的语言中,音步头重的语言有153种,其中包括很多使用人数多并且研究较充分的语言如阿拉伯语、英语、芬兰语、爱沙尼亚语、现代希腊语、现代希伯来语、匈牙利语、波兰语、西班牙语、乌兹别克语、祖鲁语等;而音步尾重的语言只有31种,其中除古希腊语外,再没有研究比较充分的语言,可信度较低。而Kager(1993)、端木三(2007、2016)认为音步首重是人类语言共性,那些表面上看来不是音步首重的语言,实际上都可分析为首重。
    那么,音步首重的动因是什么?柯航(2007)认为首重才能构成一个紧凑结构。端木三(1999)认为,语流中读时首字略长,可能是因为一口气说出的几个字里,前面的气流的比后面的足。但是如果承认句法分析的起点是解码而不是编码,交际功能首先要满足解码者而不是编码者的需要(陆丙甫2012),那么,“浴缸效应”跟首重就有直接而明显的相关性。
    实际语流中的情况非常复杂,牵涉到很多因素,这些因素之间有着极为复杂的互动关系(陆丙甫1989,沈家煊、柯航2014)。本文只是强调以前在应用上仅局限于记忆效果和音节脱落的“浴缸效应”,也可应用于解释语流中音节的长短、轻重。其影响很可能还有更多的表现。比如,对于组合层次更多的、更复杂的语言结构,其运用可能一层层深入下去,甚至对某些语法现象也会有作用。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