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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3月08日09:03

http://www.newdu.com 2021-03-08 《天涯》 斯继东 参加讨论

    关键词:陈莉莉
    某一天,照例翻阅办公室上新到的一堆杂志,忽然翻到一篇熟悉的小说。我知道这小说是陈莉莉写的,因为之前曾在某次笔会上读过,印象深刻,但现在,作者署名成了莉莉陈。作家用一个笔名,再正常不过。但是——“陈莉莉”写了篇小说,发表出来时作者变成了“莉莉陈”——这件事还是让我恍惚了一下。
    我无端想到了博尔赫斯那首叫《镜子》的诗。“我是一个对镜子感到害怕的人/不仅面对着无法穿透的玻璃/里面一个不存在的无法居住的空间/反映着,结束了又开始——”“在这种有照人镜子的房间里/什么事都发生,什么事都不记下/我们在里面被魔法变成了拉比/现在从右到左地念着书——”
    “陈莉莉”这名字太普通了,单单作家就有很多重名,陕西有一个,好像宁夏也有一个。这可不行。是啊,谁会愿意让自己的文字跟别人的混淆呢?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莉莉陈”啊?映在镜子里,“陈莉莉”便成了“莉莉陈”,从右到左念,“莉莉陈”又变成了“陈莉莉”。镜子内外的两个名字,不正是写作的一种隐喻吗?作为一个作家,当我们以自己的生命体验编织着虚构的人物的梦时,我们和我们身处的所谓的现实生活会不会又是另一个人的镜中之梦呢?
    陈莉莉让我写印象记,一开始我有点犹豫。陈莉莉说:“我的写作你最熟悉,就不要推脱了。”话至此,似乎便只有从了。
    陈莉莉的名字,我最早是从马炜口中听到的,时间应该在2008年左右。马炜当时还兼着绍兴作协主席和《野草》主编。“新发现了一个散文作者,叫陈莉莉,诸暨的,写得非常好——”马炜的语气中有着难得的兴奋。于是找了两篇来读,篇名和内容现在都已记不确了,但读来确是耳目一新,一改本土散文惯常的花花草草、小情小调。除了文字和观念,印象特别深刻的还有作者对细部的迷恋和敏感。后来跟马炜交流时,我说,陈莉莉可以写小说。
    果不其然,在2011年7月的东白湖笔会上,陈莉莉真的闷声不响交出了一篇叫《地下室》的短篇小说。用惊艳来形容这部处女作一点都不为过。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起,陈莉莉开始进入与会几家省内刊物主编的视线。小说发于次年的《野草》杂志,记得后来我还将它推荐给了《小说选刊》,因为 “调子太灰”的原因,小说最后没过终审,只在杂志的“佳作推荐”栏目作了介绍。但不管怎么说,对一个小说素人而言,这实在要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了。此后,《西湖》“新锐”推出了她的专辑,《江南》发了她的小说,刊在《文学港》的作品还获得了“储吉旺文学奖”——眼见着一颗小说新星就将冉冉升起。
    但是此后,我们期待中的陈莉莉小试牛刀后的大快朵颐或者井喷并没有出现。
    你着急,她偏偏不急。陈莉莉无视着我们的期待、嘀咕、不解和催逼。她似乎对自己的才华和“出名要趁早”的训诫并不以为然。她慢条斯理地、温汤杀鳖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编织着她的文学梦。笔会作品眼看就要截稿,紧催慢催她终于又拿出来一个,而离上一个已过去了一年多。这十年里,陈莉莉写的小说累计不会超过10个,平均一年一个都不到。在这个大家都急吼吼、大干快上、只争朝夕的时代,陈莉莉实在是个异数,但她保持了她的仪态和吃相。作为一个同样写得少的懒汉,在我内心悄悄滋生的是另一种惺惺相惜感。
    陈莉莉来自西施故里——诸暨,在我的那帮外地作家朋友眼里,她是那种典型的江南女子:长得袅袅婷婷,言辞温婉,举止优雅,人情练达,进退得体。一大桌作家在那里喝酒抽烟聊天,各种吹牛各种八卦各种藏否人物各种荤素段子各种浮言浪语,莉莉老师腰板笔挺端坐一边,像个旁观者却又并不违和,为防引火烧身她从不主动出击,有男客不怀好意把皮球朝她身上踢,莉莉老师也不着慌,盘带两脚,又云淡风轻地把球踢回了中场。嗯,不致冷场扫兴,也决不中计湿身。细想一下,这种分寸感的拿捏,恰恰也正是一个小说家所需要的。
    跟陈莉莉认识的这十多年,差不多就是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文学酒局串成的。不同的人,不同的地点,类似的场景,而记忆可以让这一次和另一次相互混淆。此外,就是微信朋友圈。在现实生活中,陈莉莉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她是他们县最大的幼教集团的园长,手下教职员工几百,娃娃兵数千号。而且看得出来,她对她的工作是怀着热情的。这么大一个摊子,事务和压力可想而知。显然,我们期望陈莉莉创作高产是过分的。
    这便是我对现实中陈莉莉的印象,几近干巴。
    所幸的是,我还认识另一个陈莉莉——那个通过她所创作的作品,映在镜中的陈莉莉——不,现在应该称作莉莉陈了。
    当陈莉莉变成莉莉陈后,她不再温婉可人。
    她有一颗杀伐之心。她的目光犀利,近乎毒辣。潘多拉的魔匣被打开了,黑色烟雾中尽是疾病、疯癫、灾难、罪恶、嫉妒、偷窃、贪婪等各式考验人类的“礼物”,而她就是那个人类实验室的冷酷的主人。含情脉脉的面纱被揭开,人性的最阴暗处、最隐秘处裸露出来了,她的手中握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池塘当然是美的,诗意的:
    “大约下午五点,这道分界线就推到了池塘的中央,池水分割成了一样大的两面:翠绿与墨绿。这个时候的池塘到达了美的顶端,它的两个绿在阳光下微微晃动着,在492~455nm的波长之间晃动着,水面上像是藏着无数面小小的镜子,在绿与绿相撞的地方闪耀着、灼烧着。”“池水像长着无数只手,温柔地托举着我,池水是那么具有母性、具有一种温存。我是轻的、飘拂的,是蛋体中的一只蛋黄、或是子宫中的一个胎儿,我悬着、漂着、翻滚着、潜着、钻着、游着……多么快活的羊水世界啊!”
    但莉莉陈并不想止步于此。如果池水是一面镜子,那么,它还有着另外秘不可宣的一面。
    于是,池塘被“清塘”了:
    “所有的池水都消失了,池底像一个脏器被翻了转来,袒露出充满褶皱、散发热气的淤泥,常年泡在水中的几级石阶,完全暴露了出来,内部的水质,终于被冬天的风吹干了。岩石像是池塘的尸衣,包裹着一个空的池塘,丑陋、奄奄一息、死寂;它使所有的想象暂时地丧失了。清塘。这是生活给予我的第一个彻底的事件,冷酷、自私,直取利益,人对于自身高于自然、高于一切的自信。这个事件的合谋者是:抽水机、闸门、北风以及村民向日葵式的笑容。”
    紧接着,池塘被一个叫“祖善”的家伙承包了:
    “他在极为黑暗的夜里,从村庄的深处出现,开始向池塘里注入各类鱼饲料、甚至倒入大量的粪水。他在池塘吐纳的时候,注入的这些黑暗的、污浊的物质,一天天地改变着池水。池水的绿渐渐变得黯淡,渐渐变成可疑的褐绿色。池面开始漂着一层油膜。”
    我所转述的池塘还仅仅只是她的散文《池塘》中的池塘。在她早期小说《地下室》里,池塘里出现的是一只搪瓷面盆,盆底牡丹怒放,盆沿是弟弟攀附的小手,然后面盆悄悄侧了,池水在慢慢灌进面盆—— ,在小说《游泳》里,池塘变成了一条更宽阔的江,而在她更多的小说里,池塘则是无处不在的人性的暗河。
    无论小说还是散文,莉莉陈作品的色调是灰暗的、阴冷的,所有的人和事都梦魇似的,都被地心引力拽着朝下直坠。
    值得我们关注的是,莉莉陈在变化。
    这两年发表于《十月》《天涯》《野草》上的新作让我感觉,她似乎正在给自已悄悄松绑。色板上的暖色多起来了,作品变得更为敞亮、开阔。仿佛种子在黑暗中慢慢肿胀、发芽,幽闭的陶罐被拱开了,然后光自裂缝中照了进去。那束光里有什么?大概有宽容、和解、同情和怜悯吧?由是她笔下的人物一个个自“地下室”、“密室”中走了出来,“门里门外”,他们甚至开始在顶楼营建自己的“总统套房”(《地下室》《密室》《门里门外》《总统套房》均为其作品篇名)。
    在中篇小说《总统套房》的创作谈里,莉莉陈说:“在小说结尾时,我本想让这间套房瓦解掉,但写到最后,我不想这么做了。可能写开头和写结尾时我的心境已经不同了。我从忧郁的黄昏抵达了平静的夜晚。”
    是的,谁都需要有一套房遮风挡雨。
    因为活着其实是比死更难的一件事。
    于是,在她的散文新作《池塘》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物——“老弹”。老弹第一次现身时还是个少年,一个“竹呼啸”下一声不吭的邻家少年。老弹在文本中现身非常突兀,因为他跟作者正在给我们讲述的池塘毫无关联。老弹去当兵了。老弹复员了。老弹成立了运输队。依然毫无关联。文章快结束的时候,老弹终于和池塘联系上了。“这个满脸戾气的男人承包了池塘的下一个租期。”他打算养珍珠,但是一直没养,理由是太忙了。村里一个泼皮约朋友来池塘钓鱼,老弹自八十公里之外赶回来,恶狠狠地跟他们打了一架。“他慢慢地一来,就是四年过去了。这四年里,池塘的翠绿慢慢地复苏了。现在方圆十里,再找不着这样一口清澈的池塘了。”
    在那首叫《镜子》的诗里,博尔赫斯最后写道:“上帝创造了夜间的时光/用梦,用镜子,把它武装,为了/让人心里明白,他自己不过是个反影/是个虚无。因此,才那么使人害怕。”
    我更愿意相信,老弹是被作者虚构出来的。
    那么,感谢莉莉陈老师,借老弹之手,为世界留下这样一口清澈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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