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常所写出发,带着杀手一般的干脆、准确,带着令人沉醉的优雅,法国作家雅丝米娜·雷札通过《“艺术”》《杀戮之神》这两部戏剧和《巴比伦》这部小说,将日常生活中完美到有点无聊的客厅击碎,在充满反讽的题外话间似乎能够感受到尴尬之余的一丝寒意。 日前,这三部作品的中译本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并于9月23日在上海建投书局举行了新书首发式暨分享会。活动邀请了雷札作品主要中文译者、上海戏剧学院文学院教授宫宝荣,戏剧《“艺术”》导演、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谷亦安,以及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汤惟杰三位嘉宾,与读者一同走进雷札的“客厅”。 超越欧洲的眼光 雷札不是地道的法国人,而是一个生在法国的混血儿。她的父亲是犹太裔伊朗人,母亲则是犹太裔匈牙利人。宫宝荣认为,这种多元身份,尤其是犹太人的血统,给了雷札超脱欧洲的视角。 “犹太人和欧洲这片土地始终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他们总是有一种非欧洲的眼睛在看他们生活的这个空间。他们一面生活在那儿,一面分离出一双眼睛,在背后审视着自己的生活。”宫宝荣说道。 而在汤惟杰看来,因为这样的身份以及相应的眼光,“所以雷札戏剧当中,由疏离或者超越的眼光带来的非常特殊的喜剧性就呈现出来了。” 在完成戏剧和社会学学业后,雷札开始了她的演员生涯。在做演员的过程中,雷札萌生了创作的冲动。 “这种有演员或者导演从第一线转身成为作家,我们说华丽转身,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是非常流行的一种趋势。”宫宝荣介绍道。 一炮而红,部部获奖 转为作家后,雷札以《葬礼之后的谈话》小试牛刀并一鸣惊人。而1994年出版、讲述三位朋友对一幅巨额白画的价值判断不同而起纷争的剧作《“艺术”》则让她一炮而红,并在短短的十年间被翻译成36种文字,先后获得了法国获莫里哀奖最佳编剧奖、美国托尼奖最佳戏剧奖、英国劳伦斯·奥利弗奖最佳喜剧奖。 “这三个奖拿到一项我觉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雷札的这个剧本全拿了。”宫宝荣感叹道。 而后,讲述两对夫妇因孩子的争执而撕下文明外衣的《杀戮之神》也拿到了托尼奖最佳戏剧奖、劳伦斯·奥利弗奖最佳喜剧奖,小说《巴比伦》则摘得2016年法国雷诺多文学奖和龚古尔中学生奖。 不仅如此,两部剧作在舞台化和影视化方面也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杀戮之神》由罗曼·波兰斯基执导,摘得了2011年威尼斯电影节小金狮奖,而《“艺术”》的舞台剧则在多个国家和地区大受欢迎。 “徐峥的喜剧性都是从《“艺术”》里拿的” 谷亦安就是中国首版《“艺术”》话剧的导演。他在1997年接触到《“艺术”》,并按英文版翻译成中文。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与他合作筹演时,又请了宫宝荣按照法文版重新翻译。 2001年,由徐铮、林栋甫和郝平担任主演的话剧《“艺术”》与中国观众见面,迅速在剧坛刮起了一股“白色的艺术风暴”。 不仅如此,谷亦安还将这个剧本带到了课堂和演员训练中去。“这个作者是高级写实主义,她用的语言达到了书面和口语逻辑的完美平衡,把生活中那种短句子的破碎感带到了剧中,因此在文学上有革命性的技巧,非常好,我经常选这个剧本来训练我的演员和学生。” 据谷亦安描述,后来徐峥曾跟他说,自己的《泰囧》《港囧》等作品都有偷师《“艺术”》,“他说从里面拿5%就足够他去编剧,他剧本的喜剧性、动作性都是从这个戏里面拿来的。” 有能力的作家不需要声色渲染 雷札的剧本之所以有如此的感染力和穿透力,宫宝荣认为,是雷札从一开始就摒弃掉了塑造真实人物的想法。 “19世纪以来受到小说,受到易卜生的影响,在舞台上一定要写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实际上都没做到。雷札一开始就把这个想法摒弃掉了。” 在宫宝荣的理解里,雷札从来不妄图把一个人物写成有血有肉的,“她就是抓住生活中几个点,通过人物的关系来描写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人的情感、思维等等,实际上都跟所处的处境,跟配偶、父母、跟邻居发生关系时,突然产生的一些细小、琐碎的事件所呈现的。” “所谓的杀戮,真的像古希腊那样剑拔弩张吗?不是,就是用语言来杀人。” 由《杀戮之神》,汤惟杰则联想到近来“瑞安学生家长报复杀害男学生”事件。 “我们借这个话题来讲,如果是在上海,生活在有门卫、保安的繁荣小区里面的两户人家,出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解决呢?肯定不会动刀。也许一切都是标准的白领打交道,自认为我们是文明人,我们的言行是有准则的。把这个故事放到上海,可能又是一个上海版的‘杀戮之神’。” “雷札《杀戮之神》里,两对夫妇都是标准的中产阶级,因为孩子的纠纷,一开始都是举止如贻,说坐下来谈。然后为了一两个词句,大家不能意见一致,随之而来的争执把他们生活当中光鲜表面之下压抑的很多东西都给牵扯出来。”汤惟杰认为,和《“艺术”》一样,三四个人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上演戏剧冲突,实际上是对剧作家巨大的考验。 “你把它看作一个喜剧的话,他们这几个人的组成能产生多少效应?这是非常考验人的。不是说一上来就要大场面,不是那些纯粹靠佛家所讲的色相来引诱观众的做法,尽管这是现在商业戏剧或者影视机制里面非常流行的,而且现在谁有这个空去想我的生活现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是喜剧可能会给我们当代,特别是观众带来的一些效应。”汤惟杰说道。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