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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果某概念所关联的意象图式与某个词项范畴中的意象图式有相似关系，则这种相似关系可以促成该概念词汇化到该词项。 本案例中，“赶”的语义牵涉到四个图式，但起到核心作用的只有两种，即吸引图式和强迫图式。两者同属动力图式范畴（参见脚注①）。而比之同属动力图式的阻塞图式、反作用力图式、转向图式和使能够图式，吸引图式和强迫图式有着更为接近的体验基础，即都是单个实体施力于另一个实体，并使被作用的实体发生运动或产生某种运动趋势。吸引图式和强迫图式之间的高相似度促成本文图式l到图式4都范畴化到了同一个词汇项中去，从而各图式所驱动的相关概念也都词汇化到了同一词项范畴。 所以，就“赶”这类表达基本空间运动或空间关系的词项而言，词义能发生范畴扩展，不同概念能范畴化到同一个词项当中，归根结底是这些概念与同一个意象图式相契合，或分别与若干有相似关系的意象图式所契合。这一点，应是基于意象图式的多义体系形成的动因。 词汇语义研究既有的一个共识是，多义体系是以家族相似关系范畴化的。但从以上分析还能看到，“赶”的四个图式之间的关系，也是家族相似的关系：图式1和图式2都是X趋向某一目标运动，只不过图式2多整合了一个路径图式；图式1和图式3都是X随同Y运动，只是促成X随同运动的使因不一样；图式3和图式4表达的动力关系完全一样，只不过图式4多整合了一个容器图式。总之，四个图式构成了一个比多义词的意义网络概括性更强、更为抽象的辐射结构。可见，意义的家族相似关系本质上应是概念结构的家族相似关系在语言层面的反映，是概念单位的范畴化在支持和驱动着意义的范畴化。本文中，这样的概念单位是意象图式。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类型的类似意象图式一样可以驱动意义的概念单位，还有待将来的研究⑤。 本文通过对汉语动词“赶”多义体系的详细分析，论述了意象图式对词义范畴化的重要意义，并指出词义的范畴化本质上是其语义底层概念单位范畴化的结果。 对于词汇语义分析，以前采取的都是符号操作范式（symbol manipulation paradigm），把语义离析为意义的列表，每一条意义再离析为若干特征。而Brugman和Lakoff（1988）主张，对于像over那样牵涉到空间运动、空间关系的词，用意象图式这样的认知拓扑学（cognitive topology）来分析更有优势，其优势体现在： （1）语义特征本质上是无意义的，语义特征作为一种符号，其能指和所指之间没有天然的联系。而意象图式本质上是有意义的，其图像结构与其所指之间有天然的象似关系。 （2）语义特征式没有内在的结构，语义特征之间的任何关系都必须由一套算法来具体化。而意象图式是有内部结构的，这种结构是前概念形成的，是一个完形结构。 对此，我们还想补充一点，即由于语义特征本质上是符号，所以语义特征分析除了特征的设立有任意性因而流于无限制以外，还难以达到普遍性。而意象图式是人类共有体验的抽象格式，是概念形成的基础，是具有普遍性的（Talmy 1975，1983，1988；Dodge and Lakoff 2005）。因而比之语义特征分析，从意象图式入手分析词义，更容易触及到词义范畴的核心本质，更容易把握意义之间的自然联系（共享某种拓朴关系），用数量更少的意象图式对整个多义体系作出全局性的统摄，可收以简驭繁之效。 总而言之，语义特征模式本质上是一种命题模式。但思维有理性的、逻辑的一面，也有形象的、感性的一面，Lakoff（1987：91-109）中分析的日语分类词hon的使用以及Dyirbal语的分类词系统就展示了思维的很多想象的方面。对于思维想象方面及其与词义的关系，我们向来关注较少，这方面尚有广阔的研究空间值得去开拓。 本文修改过程中得到北京大学陈建华、骆文平、郝晨等同学及《当代语言学》匿名审稿人的修改建议，谨此一并致谢。文中错谬概由本人负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