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少讲坛都打着讲历史的旗号,编了很多观众难以考证、难辨真假、捕风捉影的历史故事进去,把一个个专家学者硬生生憋屈成“故事大王”,在历史史实中掘地三尺,口吐莲花。胆子越大,发挥的余地就越大。故事越耸人听闻、越玄乎、越不靠谱,便越招人眼球,越有益于收视率。显然,很多观众喜欢这种讲授方式,不然,怎么会达到几乎谁讲谁红的地步?
带故事性的影视传媒受到观众的追捧,带故事性的平面纸媒同样受到读者喜欢。故事不仅易于刊载于纸媒,也可以改成电影、电视剧、舞台剧,改成讲述、猎奇等栏目,迅速进入大众视野。 热爱故事的大众审美趋向,导致几乎所有体裁的作品,都在拼命往故事上靠。近年的报刊栏目设置上看,都带有向故事投降的倾向。时下发行量大的刊物,如《意林》《故事会》《读者》《知音》等等,无一例外地都体现出了浓郁的故事性,故事越经典,越受观众和读者欢迎。故事性的随笔比思想性随笔受欢迎,故事性散文比纯情感散文受欢迎。不仅如此,诗歌和文学评论这种个性特征鲜明的文体,也出现了故事化的倾向。有些诗人写“故事诗”,如著名诗人李亚伟的《中文系》,就有明显的故事情节,带动了一大批诗人效仿。还有的评论家不评书,专写人,尤其是敷衍塞责的评论家,写故事性评论足以应付那些沽名钓誉请求名家作序写评的作者。 故事性刊物的发行量大,故事题材稿费一路走高,市场广阔,造就了一大批专写故事的作家、写手。在作家和写手中,最受市场欢迎的,是写故事的高手,他们的稿费收入让写其他体裁的作家或者写手望尘莫及。于是,文学生产中出现了“故事经济”现象——故事卖得比小小说好,小小说卖得比中篇小说好,中篇小说卖得比长篇小说好,长篇小说卖得比散文好,散文卖得比随笔好,随笔卖得比诗歌好,诗歌卖得比文学评论好,文学评论卖得比其他学科的学术论文好!文学生产乃至艺术生产领域内的故事化现象,反映了文化快餐时代的“泛故事”特征,畅销刊物的发行将“泛故事”现象体现得淋漓尽致。故事成为文学体裁的点睛之笔,风行天下,就连公文写作也容易嫁接故事。 大众对快餐文化的审美需求,推动了“泛故事”现象日益凸显;反过来,“泛故事”现象又将更多的受众纳入快餐文化的轨道,培养出更多的“泛故事”消费者。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故事?喜欢讲,喜欢听,喜欢编?笔者分析,首先,人生本来就是一个故事,每个人都在身体力行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与故事有天然的亲近感。其次,与现代人平时工作比较繁杂劳累有关,休闲时懒于思考,缺乏对事实真相的探究欲望,乐于接受感性的东西来追求感官刺激,打发时光。 故事作为一种丰富生活的调味剂,已经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但把故事当成文化主餐进行营养吸收,让思维漂浮在纷繁复杂的生活表层,很容易形成思维惰性——对感性的崇尚,对理性的放逐,这便是理性思维的悲哀。很多学者认为,中国学者不擅长理性思维,我们的文艺理论远远落在西方之后,我们的诸多理论家少有建树,还在通过摘抄西方论著,支撑自己的门面。中国的艺术理论研究要真正达到和世界接轨,尚需付出艰辛的努力,至少不能期待通过提高讲故事的水平来实现。 过度流行讲“故事”现象是市场选择的结果,但文化与学术发展也应适当进行理性作品的普及,调整我们已经偏颇的思维方式,让感性和理性并驾齐驱,这不仅有助于健康思维品格的形成,也有助于更多与国际比肩的创新理论成果的出现。 原载:《人民日报》2010年12月21日 原载:《人民日报》2010年12月2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