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青年的书写,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文学的薄弱环节。恰恰是这个不大引人注意的缺失,使文学失去了大量读者。80年代的文学受到读者普遍欢迎,除了意识形态方面的因素之外,青年的形象在文学中一直存在——从《班主任》到《人生》、从铁凝到张承志、从伤痕文学到知青文学,青年一直被反复书写。从某种意义上说,关注了青年就是关注了时代,发现了青年就是发现了时代。青年从来就是任何一个时代的风向标或晴雨表,无论是价值观还是爱情观,无论是社会问题还是心理问题。80年代的文学不仅创造了像高加林、白音宝力格这样的人物形象,重要的是,那个时代总体上有一种蓬勃的青春气息和精神。正是这种气息和精神,给我们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印象并使我们深深怀念。90年代之后,文学中的青年形象和青春气息逐渐黯淡甚至消失了,一种中年的、甚至暮气的味道开始弥漫,我们很难在文学中看到青春的身影,为此我深感遗憾。 当然,“80后”的写作中也有青春,那里隐含着这个时代青年对青春的理解,他们的趣味、风尚以及价值观等。但是,我们还没有看到他们塑造的属于他们这一代的、有代表性的青春形象。因此,要通过文学来认识、了解这一代青年是有问题的。对刘辰希的长篇小说《终极游离》,我们很难界定它的题材,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部与青春有关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洪申、米奇,应该和作者属于同一代人,但他们又不是普通的、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见的青年。他们的经历和背景决定了他们的特殊性,因此,他们是处于“边缘”地带的群体。特别是洪申,他生活的范围处于正常与非正常的边界之间,但又不是所谓“黑道少年”。如果说洪申的“前史”——为月滴报仇杀了黑帮周敬,有“黑道少年”嫌疑的话,那么,重新出现在小说中的洪申只是置身于与黑道相关的环境中,并没有参与黑道的行为,恰恰相反,他最终站在了黑道的对面,成为一个正面的青年形象。刘辰希的这一选择和设计,使这部险象环生、游走于边界的小说终于绝处逢生。 《终极游离》的内容十分庞杂,它的背景显然与重庆“打黑”有关,其间隐约透露的一些细节证实了这一点。在这个背景中,腐败的干部、猖獗的黑帮、丑恶的勾结和各种交易逐一被呈现。如果从这个角度解读《终极游离》,它有批判现实主义的特征,这也从一个方面表达了刘辰希对文学传统的继承或敬意。这一点是特别需要我们注意和肯定的。另一方面,小说的内容和题材决定了这是一部有鲜明的大众文学性质的小说。需要说明的是,大众文学是一个类型概念而不是一个等级概念。大众文学最重要的元素是暴力与色情。《终极游离》中有暴力但几乎没有色情,色情被纯情置换了。但纯情路线同样是大众文学常见的策略。洪申与米奇的爱情是小说最基本的故事情节。纯情文学晚近的接受传统,是上世纪80年代后期琼瑶小说所培育的,当然好莱坞的电影也一直在推波助澜。《终极游离》的纯情元素又有中国的叙事原型,这个原型是才子佳人模式:洪申是少年英雄,米奇是富家小姐。这些元素综合在一起,就使《终极游离》成为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刘辰希对大众文学和经典文学的嫁接,为我们带来了新的文学经验,他的经验告诉我们,文学未来的发展还有无限的可能性,文学不会、也不可能终结。 当然,《终极游离》还存在一些需要讨论的问题。作者过于专注故事情节的发展和讲述,不注意节奏感,这是大众文学普遍的问题。像“尾声”开头对景物的描写几乎是绝无仅有的。这样,小说就显得没有变化,好像作家急于完成故事的讲述;第二点是有的人物性格发展突兀,根据不足,比如小九,遭遇不幸后即刻堕落,甚至连基本的过渡和交代都没有。有些重要的情节游离故事太远,比如米奇的狱中生活,将其删掉对小说也没有影响。这是典型的畅销小说的写作方式。如果《终极游离》在畅销小说基础上再深入一些就更好了。 原载:《文艺报》2011年10月12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10月12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