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先生论断 “宝玉是遵黛玉之遗嘱而与宝钗结婚的” 童力群引用 周汝昌先生在《红楼梦的真故事》上编第二部(六)“云散、水流”中写道:“黛玉原是大观园内群芳的代表。所以她单单生在二月十二日,即古时的“花朝”(百花的生日),而她做诗喜用‘花魂’二字。她死时,是冷月无人、寒塘有鹤的境界。她是生趣已尽,自己投水而亡的。她的自沉命尽,正是‘飞花逐水流’、‘花落水流红’这些诗句所象征、所预兆的结局归宿。……第一个要害黛玉的,就是赵姨娘——她害凤姐,害黛玉,目的都是为了害宝玉,因她十分了解:凤是宝玉的保护者(专盯赵的诡计坏心),黛是宝玉的知心人(现今语言,也许就会是‘精神支柱’吧?),所以要害宝玉,先得害她两个。……这时贾环却买通了管事人,将给黛玉的药掉换了——虽非毒剂,却是与她的病情大大相反的药品。黛玉哪里知有此事,将配得的新药珍重服用。可是不但无有转机,反而症候日益加剧。此时,偏偏老太太已经抛她而去,宝玉也已因家势牵连,被罪拿问。黛玉悲痛焦虑,无论体力心力,都已难再支撑。她自觉生趣生机皆尽,强生不如就死,终于横下一条心,托言要赏月遣闷,以利病身。……她想起上次与湘云在此月夜联句的情景,如在目前。她记得十分清楚——‘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她流下最后的满脸泪痕,咬咬牙,一翻身投入池中去了!” 周汝昌先生在《红楼梦的真故事》上编第三部(六)“娶宝姐姐”中写道:“这时,黛玉病已垂危,自知并无痊愈之望……于是,在她与宝玉最后一面、永诀话别之时,她对宝玉示意:……你务必与宝姐姐成家立业,方可免流离冻饿……。宝玉含泪听了记了她的遗嘱。恰好,这时元春还在,特命免了宝钗的例选当差,提前匆忙地安排了宝玉与宝钗的婚礼。” 若依周先生之说,宝玉是遵黛玉之遗嘱而与宝钗结婚的。 为什么多数红学家否定“钗嫁黛死”悲剧 童力群 普通的读者,即数以亿计的读者,基本上认同“钗嫁黛死”悲剧。 红学家,即数以百计的读者,多半否定“钗嫁黛死”悲剧。从他们的论文、专著、言语、信件中可以得出这一结论。 在这些不认同“钗嫁黛死”悲剧的红学家里,多半认定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不是一个整体。其中有些红学家更进一步,他们以探佚的成果来否定“钗嫁黛死”悲剧。 以探佚的成果来否定“钗嫁黛死”悲剧的红学家,我所知道的有这三位:周汝昌先生、蔡义江先生、梁归智先生。 这些红学家“以探佚的成果来否定‘钗嫁黛死’悲剧”,他们的依据是什么呢?我想,他们的依据主要是前八十回里能起到谶语作用的有关判词、红楼梦曲、诗、词、文、对话等,还有脂批。 还有些红学家从文学欣赏的角度来否定“钗嫁黛死”悲剧,即从小说的故事情节的自然发展、人物性格的基调、几个当事者之间的关系等等来看,应否定“钗嫁黛死”悲剧。 例如,有些红学家从分析王熙凤的心理的角度来否定“钗嫁黛死”悲剧。王熙凤喜欢大权独揽,她只会选择不管事的林黛玉当“宝二奶奶”,而不会选择精明能干的薛宝钗当“宝二奶奶”。 我自己算什么?我颇有些茫然。 谦虚者如周汝昌先生,老早是红学界的权威了,还不承认自己是红学家。 我说句实在话,相对于中年人(五十五岁以下、三十五岁以上)、青年人(三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来说,我是一个起了个大早(1979年就开始研究《红楼梦》)赶了个晚集(至今还是无名小卒)的《红楼梦》研究者。 虽然我一向以考证为主,但我从文学欣赏的角度来说,我个人对“钗嫁黛死”悲剧不是特别崇拜。 从人物身份的顾忌、家族影响的顾忌来看,从人物性格发展的逻辑来看,从贵族行事方式的特征来看,在前八十回的基础上写下去,不应该发生“钗嫁黛死”悲剧。 贾母那么疼爱嫡亲的孤苦伶仃的外孙女林黛玉,难道她忍心策划“钗嫁黛死”悲剧吗?想想早逝的贾敏,贾母也不会拍板赞同此下策。贾母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小道士尚且同情,真正表现了菩萨之心,怎么会残害林黛玉呢? 至于贾府与薛府的联姻,我看并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从政治上看,薛府并没有什么优势。在后四十回里,薛府打一个小小的官司,如果站在贵族的角度看,已经是窝囊到了极点。 从经济上看,贾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没有到被抄家的时候,怎么会迫不及待的依赖薛府呢? 更何况,在经济上,薛府已经在走下坡路。 第四回写道:“二则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 戏剧手法对《红楼梦》后四十回的重大影响 童力群 徐扶明先生在《红楼梦与戏曲比较研究》中写道: “戏曲是一种舞台艺术,不能不受到舞台空间和演出时间的限制,也就更需要用最经济的手法,塑造人物形象。而人物出场,则是与观众初次见面,因此,安排好人物出场,可以给人物性格下基调,这是塑造人物性格最经济的手法之一。 请看第三回王熙凤的出场……凤姐出场,近于戏曲‘念白上’,就是人物在幕内念一句或数句说白,使观众先闻其声,一下子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及至人物出场,观众那上就会把方才的想象与看到的形象印证起来。” 徐先生所论,在前八十回之内。我们再来讨论后四十回。 近几年,我加强了对后四十回的阅读,感到后四十回的确不简单。 前八十回的作者精通戏剧,后四十回的原始作者是否精通戏剧呢? 后四十回几乎没写戏剧。不写,自然有不写的理由——十二小戏子走的走了、死的死了;贾府大故迭起,人们没心思看戏了。 戏剧离不开音乐。清代精通音乐的人,有可能精通或初通戏剧。 第八十六回的回目的后半是“寄闲情淑女解琴书”。该回写了黛玉精通琴理。 可见,后四十回的作者是精通琴理的,否则,他是写不出来的。 第九十七回的回目的后半是“薛宝钗出闺成大礼”,第九十八回的回目的前半是“苦绛珠魂归离恨天”。作者用强烈对比的手法写出了“钗嫁黛死”。强烈对比的手法,正是戏剧常用的手法。 元末著名的戏剧家写的南戏《琵琶记》,就成功的运用了对比法。 “从关目安排看,作者把赵五娘一家的凄苦场景和蔡伯喈在牛府的豪华生活交叉演出。一边是赵五娘临妆感叹,一边是蔡伯喈杏园春宴;一边是赵五娘背着公婆吃糟糠,一边是蔡伯喈和牛氏赏月饮酒。它突出了戏剧冲突,也加深了悲剧气氛。”(见游国恩、王起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第三册) “《琵琶记》在艺术上取得的成就,不只影响到当时剧坛,而且为明清传奇树立了楷模。所以,过去把它称为‘南戏之祖’不是没有道理的。”(见李修生编著的《中国文学史纲要》第三册) 第九十二回写道:“宝玉道:‘那文王后妃是不必说了, 想来是知道的。那姜后脱簪待罪,齐国的无盐虽丑,能安邦定国,是后妃里头的贤能的。若说有才的,是曹大姑,班婕妤,蔡文姬,谢道韫诸人。孟光的荆钗布裙, 鲍宣妻的提瓮出汲,陶侃母的截发留宾,还有画荻教子的,这是不厌贫的。那苦的里头, 有乐昌公主破镜重圆,苏蕙的回文感主。那孝的是更多了,木兰代父从军,曹娥投水寻父的尸首等类也多,我也说不得许多。那个曹氏的引刀割鼻,是魏国的故事。那守节的更多了,只好慢慢的讲。若是那些艳的,王嫱,西子,樊素,小蛮,绛仙等。妒的是秃妾发, 怨洛神等类,也少。文君,红拂是女中的......’” 可见,后四十回的作者熟悉历史上的“列女”。可惜赵五娘是戏剧中人,否则,也会进入第九十二回。 后四十回的作者用强烈对比的手法写出了“钗嫁黛死”。 我想,《琵琶记》给后四十回的重大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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