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理论 > 古代文学 >

多元视野下的金圣叹研究——程思丽探寻金圣叹论述《西厢记》“隐藏意义”的新思路

http://www.newdu.com 2017-10-22 文学遗产网络版 佚名 参加讨论

    刘玲华
    摘要:有鉴于英国汉学家程思丽在汉学研究领域所作出的积极贡献,并因国内学界对其鲜有研究之现状,本文选取她早期研究成果的代表性论文进行介绍与论析,以期形成她在金圣叹研究领域的专题探讨。在介绍其人背景的前提下,论文着重论析程思丽在多元视野观照下的学术见解,从新的思路去探寻金圣叹获取《西厢记》“隐藏意义”的风格、方法等,以利中国学者进行参考与研究。
    关键词:程思丽  金圣叹  评点  视域
    剑桥大学沃尔夫森学院东亚系莎莉K·丘奇(Sally K. Church)博士(中文名程思丽,下文沿用),是英国颇具影响力的汉学家之一。但在中国国内的汉学研究观照中,却仍是一位鲜为人知的学者。其汉学成果的传播与研究,在中国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1]实际上,程思丽博士在剑桥大学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已有多年,且成果斐然,正有待于进入中国学界的汉学研究视野。
    一、程思丽其人其作[2]
    程思丽长于中国文学研究,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已经跨入汉学的研究领域。1971年,她最先在明德学院(美国佛蒙特州)学习中国历史,并以优等生的荣誉取得文学学士学位。之后,她转向中国文学研究,并相继在芝加哥大学、哈佛大学继续深造,于1978、1982年分别获得两个大学的文学硕士学位。1993年,继取得双学士学位后,她又凭借论文《金圣叹论<西厢记>》,从哈佛大学获得文学博士学位。同年,她在剑桥大学担任东方研究系“明清白话小说”课程的客座讲师。1998年,她被正式任命为剑桥大学沃尔夫森学院的初级研究员,并于2001年获得导师资格。由于在英国的中国文学研究及公益慈善领域具有较大影响,程思丽博士被委以重职,现任剑桥大学沃尔夫森学院的大学导师,院士和留学生联络官员,并担任圣埃德蒙德学院、修斯学堂、沃尔福森学院督学职位。
    程思丽在剑桥大学的授课内容,以中国文学作为主要方向,涉及到明代文学、现代中国文学,唐诗,汉学目录学方法论等多个领域。教职之余,程思丽以中国古代文学作为基调,选取一些较为重要的文学文本,或者具有显著历史意义的文学现象,作为研究与探讨的对象。论其研究论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中国明代的外交历史。程思丽是东西方早期交流的专家,对郑和航海学有着浓厚兴趣,并在中、西方学术界发表过多篇研究论文。例如:《郑和:450英尺宝船可信度调查》(2005)[3]、《“记忆的痕迹:论<龙江船厂>的郑和航海”》(2011年)[4]、《郑和与亚飞世界》(与查林森合编,2012年)[5],即将出版的《考察郑和宝船:已知与可知之事?》(2016)、《郑和的宝船:复制品与现实》(与张娜合著,2016)[6]等专著与论文[7],在中国乃至世界汉学界产生了较为重要的影响。另一是对明代文化、文学的异域考察。尽管近年来程思丽偏好前一方向的研究,但作为她跨入汉学研究领域的“垫脚石”,此一方向也是其研究领域中的一个重要分支。先后发表的论文有《超越言词:金圣叹的 <西厢记>隐藏意义观》(1999)[8]、《对外国人态度的转变:明朝永乐皇帝的政策研究(1403—1424)》(2002)[9]、《孟加拉的长颈鹿:中国明朝的中世纪际遇”》(2004)[10]等。
    本文所要介绍和探讨的论文:《超越言词:金圣叹的 <西厢记>隐藏意义观》,是她关注明代戏曲的研究“发声”,发表于《哈佛大学亚洲研究杂志》1999年第一期。此文既是她博士学业的成果,也是她早期汉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对此论文进行探讨,可见程思丽博士在中国古代戏曲《西厢记》研究方面的主要学术见解、研究方法论及其研究风格。
    二、“新批评”传统的践行
    从论文的表达内容来看,虽无明文表述程思丽就是“新批评”流派的支持或拥护者,她本人是否在其他地方认可“新批评”传统对她产生了影响与滋养,也不得而知,但从其研究方法论来看,却无法否认她与“新批评”传统之间的关系,其论述与“新批评”流派的鲜明理论主张高度契合。
    “文本中心”是“新批评”流派理论主张的关键性概念,英国流派和美国流派,在此明确方向上具有共通性。主张将文学文本作为文学研究的本体,提倡对文学文本进行精细阅读,认为“语境”构成意义交互的语义场,是英美“新批评派”共通观点的重要组成内容。程思丽论金圣叹评点的原点,很明显立足于金圣叹对《西厢记》评点的具体文本之上。但凡论文所进行的阅读、阐释、剖析、存疑与评论等,都从金圣叹评点文本的本身出发,其意图与新批评的主张相类同,即发掘文本本身所具有的意义与价值。
    程思丽的文本分析,与“新批评”传统存有重合之处。其一,重视文本细读。以文本为中心,意味着获取作者的真正意图,要以作品作为依据。它与金圣叹评点《西厢记》的意图——确保读者能够知晓作者之“心”(mind)相互吻合。程思丽将金的意图论述为:“他(金圣叹)将自己设置为权威,并建立了他自己的评点体系,作为对《西厢记》最为明确的阐释”[11],并认为它正是金圣叹推崇与推销“隐藏意义”的最终目的。程思丽通过对《新刊奇妙全相注释西厢记》(五卷本)[12]的文本细读,论述金圣叹如何达到揭示“隐藏意义”这一真正意图的技巧、原则与方法等。其对“隐藏意义”的观照,以及论证金如何达成真正意图,都以文本为基础。这一文本不是金圣叹所面对的《西厢记》文本,而是在金圣叹在《西厢记》文本基础上进行了评点的文本。她将金圣叹为论证《西厢记》经典文本地位而做出的努力,理论地归纳为:一是寻找实例为此观点进行佐证,二是详尽地指出了《西厢记》原作的技巧和艺术特征。
    其二,重视语境的重要性。“新批评”用“语境”概念来描述某个词、句、段与它们的上下文之间的关系,具有十分开阔的视野。在“新批评”派代表人物瑞恰慈看来,“语境”构成的是一个意义交互的语义场,词语在上下文提供的设定中纵横捭阖,从而产生出丰富的言外之意。金圣叹看《西厢记》中的“隐藏意义”,是在上下文的语境中,对其中暗含的“隐藏意义”一一进行罗列。以评点行为而论,他是“语境”的推崇者,其对“隐藏意义”的多维度解读,总是不曾离开“语境”前提。金圣叹对“语境”的重视,这一点被程思丽所察觉和捕捉到,在论文中对此进行了着重分析与归纳。金圣叹的“语境”,实则已经涉及到理解文本的其他因素,程思丽称之为是“心理学的、道德的和社会的”。金圣叹认为“文外有意”、“言外有意”,程思丽将它们诠释为“beyond the words”,并以之作为她论述的主题内容,揭示的正是金圣叹在“语境”中寻求“隐藏意义”这一事实。《西厢记》中看似不合理的事件与情节,透过表面意义,在深层“语境”中却成为合理甚至是必要的存在。程思丽例举了金圣叹评点《酬简》一折来进行说明。《西厢记》饱受争议的情节之一,是此折中张生与莺莺所达成的“实质性”幽会:
    【上马娇】“我将你罗带儿解,兰麝散幽斋。……
    【胜葫芦】软玉温香抱满怀。……鱼水得和谐。……
    因为“幽会”情节的存在,《西厢记》被认为“满带脂粉之气”[13],张生和莺莺也分别被描绘成“狂且”与“倡女”。金圣叹却看到了“幽会”表面意义后的“隐藏意义”。张生病情(相思成疾)的恶化,成为莺莺“回心转意”的前提,立足于这一“语境”,金圣叹将“始终不出一情字”的印象主题正名为“道德之作”。“她决定走向他,因为她是一个慈悲的人”[14],“莺莺同情心的正面品德,压倒了她希望保留贞洁的自私”[15];“再者,它(幽会)救了张生的命”[16]。因而,金圣叹称“幽会”情节是“文者见之谓之文,淫者见之谓之淫。”又总结说:“意不再事,故不避鄙秽;意在于文,故吾真曾不见鄙秽”(第十四折《酬简》),意在表明,要挖掘“隐藏意义”的存在,及其中所隐含的道德、美学意义,就不可忽视“语境”的重要性。又如,程思丽针对莺莺被误解的情节,对金圣叹的纠偏(“correct”)行为进行了详尽说明。金圣叹为第十一折《闹简》中“莺莺邀约张生前来花园相会却又对他大加斥责”的情节进行了辩护。程思丽认为这是对“语境”的强调,指出金圣叹重塑了《西厢记》的人物形象。金圣叹辩护“莺莺从邀约到谴责张生”的矛盾行为,是“金圣叹为事件的转变提供了一个长长的辩解说明。辩解的是莺莺并不想谴责他,但通过特定环境的设置,又被迫如此做。”[17]特定环境的设置,即为特定“语境”的生成,对作品的解读具有方向性的引导作用。
    无文字也是“语境”的一种特定表现。“无文字的交流,发生或未能发生在人物对人物交互作用的层面:一个人物蕴含着另一人物凭直觉应该知道的东西,或者一个人因为误解了词语之外的内容而错失了一种意义。”[18]金圣叹曾谈及:
    文章最妙,是目注彼处,手写此处。若有事必欲目注此处,则必手写彼处。一部《左传》,便十六都用此法。若不解其意,而目亦注此处,手一写此处,便一览已尽。《西厢记》最是解此意。(“读法”15)
    此段文字可以看成是对无文字交流的说明之一。词在此,而意在彼;意在此,而词在彼,意与词在特定场合,总有一方缺席或被缺席。在词语和意义分离的空间,在字面意义上所未得到描述的内容,即可被认为是“无文字交流”的一种。程思丽认为金圣叹的这种看法,与他倡导简约用词的原则是一致的。她论断说:“词语有唤醒意义的能力”[19],又说“词语和意义功能之间有着确定的分离:它阻止了意义轻易地被摄取。读者应该去钻研它,而不是简单地一览已尽。”[20]在她看来,“语境”在文本与读者的双向交流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探寻真实“语境”的存在,对确定“隐藏意义”大有帮助。
     
    三、“解释学”视野下的文本突围
    程思丽的金圣叹研究又并非单一地受到“新批评”传统的影响。其研究视角既建立在纯文本基础上,又远远超越了纯文本研究的范围。文本细读固然是针对作品本身展开的一系列行为,但要注意的是,“新批评”将文学作品看成是一个独立的客体,以种种理由摈弃对它的外部研究。这种极端化的“文本中心”论,隔离、阻断了文学研究与社会、文化、读者等之间的联系,使得文本成为一个固步自封的僵化对象。20世纪60年代以后,“新批评”走向衰落,与此弊端不无关系。文本要流动起来,要在变化了的新“语境”之下获得新的意义,就必然要打破这一僵局,让文本本身成为主体。然而,对文本本体的揭示又是复杂和困难的,因为构成文本的东西虽然确实存在,但却并不是唯一客观的存在,而是不同的读者在阅读中所“感受”到的东西。程思丽观察到,金圣叹对《西厢记》文本的把握,通过对第三人称视角和第一人称视角的变换,进行了文本在理论上的提升。论其表现,主要在于他重新看待了作者、文本及读者之间的全新关系,从而从文本外部进一步丰富了文本的内容。
    这个“丰富”即指意义的多层内涵,是“解释学”理论的强调的重要内容。“解释学”是关于文本之意义的理解和解释的理论。与“新批评”的理解有交叉,又有不同。“圣经阐释学”的文本解读认为理解是对文本本身意义的理解,几乎是“新批评”关于文本细读的同义阐述。到了经典解释学及后经典解释学阶段,理解的意义就扩容化了,阐释者自身的作用被大大提升。海德格尔将理解称之为“此在”的存在方式,伽达默尔则进一步提出了“理解距离”和“视域融合”的观点,施赫还区分出了“含义”与“意义”之不同。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说明意义并不是单一的表现,而是产生于作者、文本与读者对话的过程之中。程思丽在论文中明确提到,金圣叹论《西厢记》,与《左传春秋》的解释学传统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称“金圣叹的规则部分来自于萦绕于《春秋》的解释学传统”[21],并断言“文学批评已经日益意识到,任何试图确切地宣告文本所说之意,是不可能也是被误导的任务。”[22]为避免走入绝对“以文本为中心”的藩篱之中,程思丽针对金圣叹的评论文本,以其对“隐藏意义”的论述作为中心,重新考察了《西厢记》文本与金圣叹的理解视域及其自己本身视域之间的多重关系。
    第一,“隐喻”机制作为传达“隐藏意义”的载体,为意义的丰富理解留下了想象空间,文本的理解视域由此从“新批评”传统的不良弊端中得以突围。“隐喻”是新批评理论的重要批评术语,指“用一种事物暗指另一种事物”。金圣叹的《西厢记》评点,很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断言《西厢记》文本是言彼意此,言此意彼的文本。在他的阐述之下,读者看到了文本作者所使用的各种“隐喻”技巧。王实甫作为《西厢记》的文本作者,并未对此类技巧进行言明。隐藏于其中的更深层次的“潜在意义”,是通过金圣叹的评论而得到揭示的。因典故、俗语、成语等“隐喻”技巧在《西厢记》文本中确然存在,才使得金圣叹定义了诸如“眼”(hand)和“手”(eye)、“笔”(brush)和“心”(mind)、“斗笋”和“合缝”以及“狮子滚球”等“读《西厢》者不察,而总漫然制之”的技巧概念。程思丽在归类这些技巧之余,再一次在理解的过程中融入了自己的视野。其独特之处在于,她并没有纠缠于这类技巧是否真正揭示了“隐藏意义”的问题,而是将重心转向论述这些技巧如何替金圣叹指明了“隐藏意义”的更高层面。
    揭示具有“隐喻”作用的概念,是程思丽论述金圣叹“隐藏意义”的第一个层次。金圣叹将言外之意、文外之意都视为是“隐藏意义”生成的重要手段,并由此建立起理解与阐释《西厢记》文本的理论依据。他认为,发掘“隐藏意义”,要通过“隐喻”的术语来帮助实现。“眼”和“手”是最先谈及到的具有“隐喻”机制的技巧,意思是指从不相关的主题内容写起,迤逦而至,当写到将至时,又且住,并重复这个过程。它是针对于作者角色的概括。在第一折【村里迓鼓】中,金圣叹描述张生游览寺院,经过一处又一处建筑,最后才将视线集中于莺莺身上,此所谓“相其眼觑何处,手写何处”,“手”写张生之游程,“眼”所写即表达见莺莺带来的震撼与喜悦。
    与“手”和“眼”属于同一技巧的其他隐喻概念,还有“笔”和“心”。程思丽认为,“眼”和“手”、“笔”和“心”,标明的都是词语意义之间的分离。尤其是“笔”和“心”,用法在于“阐明了文本中的明意与隐藏之意,再一次注解了存在于两者之间写法的分离之妙。”[23]
    心之所不得至,笔已至焉,笔之所不得至,心已至焉;
    笔所已至,心遂不必至焉,心所已至,笔遂不必至焉。
    这几句文字是金圣叹对第二折《借厢》的总评,也是他对用笔方法的一段介绍。在程思丽看来,金圣叹对“笔”“心”技巧的运用,旨在探讨词和意义之间的留白,因为“留白是构架起阅读进程中的桥梁。”[24]程思丽还认为它是“两套平行叙述之间的悖论关系,……探讨的是两种层次意义间的一些关联,暗示了导向另一个层次的方法”。[25]显然地,此处程思丽所论与金圣叹所论,焦点都集中在“另一个层次”之上,位于同一视线之内。莺莺虽不在张生的视野之中,却在张生的心中,张生看莺莺竟是拿心中的莺莺来看,这文字分明是以一个写另一个,然而却又是另一个之“再现”。以“不在场”写“在场”,无一句写莺莺,而莺莺之情毕现。此番“隐喻”之妙,正如程思丽所说:“笔”清楚地指向作者写出来的“词”,但是“心”之意是模棱两可的:它可能是作者的“心”,也可能是读者的“心”。[26]“笔”“心”偏离所产生的丰富意义,通过“隐喻”技巧得以表现,同时又超越了“隐喻”技巧而得到了提升。
    笔之不至而形成隐藏意义,表现这一“隐喻”技巧的,在程思丽看来,还有金圣叹所认为的 “狮子滚球”之法。金圣叹的这一段论述是对“眼”“手”、“笔”“心”的进一步补充:
    文章最妙是先觑定阿堵一处,已却于阿堵一处之四面,将笔来左盘右旋,右盘左旋,再不放脱,却不擒住。分明如狮子滚球相似,本只是一个球,却教狮子放出通身解数,一时满棚人看狮子,眼都看花了,狮子却是并没交涉。人眼自射狮子,狮子眼自射球。盖滚者是狮子,而狮子之所以如此滚,实都为球也。(“读法”16)
    程思丽认为,金圣叹为使读者获得真正意义,寻求了一个既富审美感又具形象化的理解方法。“狮子滚球”被认为是“隐喻”,是因为“金圣叹提醒读者们不要被作者花式之笔分散了注意力——狮子的滑稽动作即是代表——因为读者可能会被误导,以至于错过了以球作为代表的真正隐藏意义。”[27]此外,金圣叹匠心独运之处,还在于运用了“斗笋”、“合缝”的“隐喻”概念。“斗笋,其始也;合缝,其终也。今日之事,不图合缝,且图斗笋。” 这一“隐喻”的使用,发生在张生计划接近莺莺的情节之中。可怜张生“自夜来见了那小姐,着小生一夜无眠”,故而千方百计想接近莺莺。在此,隐喻和事实之间产生了一种张力,即张生与莺莺之间的关系发展,势必在下文中,通过张生的努力而得以延续发展。此时,作者的预设伏线与读者的预期伏线形成了理解上的统一,这也就就是解释学所说的“视域融合”之意——作者、文本与读者的视野在此是一致的,或者称之为是融合的。程思丽作为《西厢记》文本读者的读者,揭示了由阐述“隐喻”概念到探寻“隐藏意义”生成的文本逻辑,形成了程思丽论述金圣叹“隐藏意义”的第二个层次。
    第二,评论(金圣叹称之为评点)是阅读并理解文本的一种再阐释行为。从文本再现转向文本交流,从意义复制者转向意义交流者,文本意义从而得以单向传递的理解局限中突围出来。经典解释学与哲学解释学均认为,文本意义的阐释不是一个单向的传递过程,而是非常复杂的双向交流。明清时期的戏曲、小说评点家,尚未有“解释学”的理论概念,但也十足意识到了文本意义的解释过程,是一项兀兀穷年、皓首穷经的复杂活动。对评点者而言,猜测并找寻作者的意图,是他们阐释文本的重要任务。评点者在传达文本意义之时,总是夸大自己作为意义寻求者的角色,提醒并告诫其他读者:“不可被作者瞒过”。程思丽举出的实例是金圣叹对“正写”和“曲写”、“实写”和“虚写”、“衬”和“托”等概念的阐述。“衬”与“托”被程思丽认为是“金圣叹在评论中探讨的最有趣、最重要的技巧之一”[28],例如写红娘之美即为衬托莺莺之美,甚至比红娘更美,此乃正衬;而“一个人物特征的使用带来另一个人物对比鲜明的特征”[29],此乃反衬。与正、反衬形成参照的同类概念,还有“正”“曲”,“实”“虚”。概念表达不同,意义也具有某些方面的不同。而程思丽之所以能将这些“隐笔”技巧进行汇总,是因为它们在阐释学的层面上,确实具有相同的特征。如其所说:“金圣叹批判了一种阐释,并呈现了另一种阐释”[30],意在表明,金圣叹认为语言文字自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意义的理解,尤其是“隐藏意义”的理解。例如,其称“檀口,粉鼻,梨花面,以及杨柳腰”为“非实写”,称【村里迓鼓】张生的游览过程为“题之正位”等,其意都在于表述“正写”、“实写”、“衬”即表层意义的获得,而“曲写”、“虚写”和“托”才是隐藏意义的表达。互为对立面的双方,“包含了两种看待文本的不同方式:一种被作为是表面文本资料的呈现,另一种被作为是信息通过但不进入文本资料的交流。第一种方式走向形式主义,第二种则包含了解释学和释义的内容。”[31]文本的理解由此也包含着两种不同的视角:“正写和曲写关注的是再现,实写和虚写关注的是交流。”[32]它由两个阶段组成:第一阶段是明确主题,实现从文本到作者主题的表层表达。第二阶段是读者从主题转向意义。[33]故而,金圣叹所表述的意义理解过程,实则与解释学的观点殊途同归,即理解并不是一种复制的过程,而总是一种创造的过程。他将自己认作是意义的发掘者,而非阐述者,充分符合从复制文本意义向创造文本意义发生转向的理论逻辑。
    既然金圣叹对“隐藏意义”观的分析是深刻的,是否就意味着金的解读,完成了《西厢记》文本意义的最终阶段呢?程思丽的回答是否定的。在她看来,金圣叹的评点分析,仍有值得商榷的空间(下一节将会谈到),并认为他的“隐藏意义”观,至少在两个方面具有自我矛盾之处:其一,金圣叹认为《西厢记》文本中存在着诸多“隐藏意义”的存在,且“隐藏意义”是他想要传达给读者的真正意图。但是,考察其评点内容可发现,其为阐述自己的“隐藏意义”观而不惜对原文进行的改动,却又经不起仔细推敲。金圣叹改动文本之意,本为揭示“隐藏意义”,改动之后,反却将“隐”文变成了“明”文,其中的深层意义也渐渐趋向表层化。对阅读他的阐释、评点理论的读者来说,理解空间成为了一个封闭而非开放的框架。从其评点全文来看,金圣叹总是担心过于“深”、“隐”之文,容易造成理解上的曲解与晦涩。所以他一方面推崇挖掘“隐”文,一方面又热衷于改动原文,由此形成了其评点《西厢记》文本的一大矛盾。其二,金圣叹认为《西厢记》作者具有传达“文外之意”、“言外之意”的能力和意图,作者“孤行于笔墨之外”,留下的是许多简约用词或无文字交流之后的未说内容。他对作者的此一能力表示赞赏和敬佩。吊诡的是,虽然“隐藏意义”留给他的是交流意义的重要体验,而在他自己的评论内容中,却十分详尽地进行了语词与用意的分析,给后之读者留下了极少的想象空间。这不得不说是他作为读者和作为作者的重大角色反差。程思丽曾如此加以评述:
    金圣叹修补《西厢记》,有时仅仅是重新阐释文本,但有时又为迎合阐释,通过更改文本来咄咄逼人地进行干预。文本的更改不仅仅在伦理上是有问题的,而且总感到自相矛盾。一方面,他反对《西厢记》是完全非道德的这一观点,另一方面,他认为有必要变更《西厢记》而让它更易接受,坚持认为读者需要参考的《西厢记》版本非他莫属。[34]
    四、作为积极受众的评点者
    评点者对文本的关注是必然的,因为评点是一种特殊行为,始终与文本相交,也始终伴随着“以文为本”的解释行为。评点者首先是作为文本的读者或受众,但又不是普通的读者。“它包含的是一个双重角色。首先对作者之意的解释订正,其次是通过评论,传达给读者清晰的意义。”[35]评点者并非被动地接受来自文本意义的灌输,而是站在一个或积极、或消极、或客观中立的角度,以自己的视野来重新考察文本内容和文本对象,揭示出文本对于他及其所处时代的特殊意义。
    接受美学将此评点行为称之为是对文本意义的接受。接受是读者以带有客观、主观性的审美经验重新对作品进行创造的过程,它发掘出的是作品中的种种意蕴。按戴维·莫利的说法及金惠敏先生的阐释延伸,受众又有消极反馈与积极反馈之分。积极受众,大致是具有主动积极行为的接受群体。[36]综观程思丽对金圣叹所形成的评论,用积极受众来称呼以金圣叹为代表的执着于传达“隐藏意义”的评点者而言,是非常贴切并形象的。
    从内容而论,金圣叹作为一个积极反馈的受众角色,受到了程思丽的评价。
    首先,程思丽论述的是金圣叹对“仵奴”的猛烈抨击。“仵奴”在金圣叹看来,既包括“近世仵奴”,又包括了“后之仵奴”。称呼有多种[37],对象也能进行具体划分:尽管在评点中,金圣叹没有精确地指名道姓,但“他经常暗指‘仵奴们’是戏剧世界的成员——剧作家,演员或者观众,他们不加批评地接受戏曲作品中主要人物的通常性描绘”[38],这一点可作为他们的共有特征。“仵奴”也不全是戏剧界的人,也有可能是误读文本的读者。在他的视野里,几乎与其同时代的所有《西厢记》作者及评论者,都被视作是“仵奴”而受到了批判(其概述为“俗本”与“俗笔”),这与他自恃才华横溢相关。[39]其对仵奴的攻击,有时候是相当恶言的。如他批第四折《闹斋》末尾乃“伧”妄添“锦上花”,此处针对的是其他评点者;又例如,其批第十四折《酬简》:“自今以往,慎毋教诸仵奴,与红氍毹上,做尽丑态,唐突古今佳人才子斋”,此处专批剧作者。至于那些被他认为是“误解”了文本意图的读者,其“致力于劝说他们放弃之前关于此剧的观点,而采纳他对文本的解释”[40]。因“仵奴”“只是关注表面意义,因而忽视了深层次的意义传达”[41],所以是作为“知音”的对立面而出现的。以其运用“衬”“托”、“正”“曲”、“实”“虚”等概念的目的而言,对仵奴的抨击,也可以视作是以“此”写“彼”的一种技巧。换而言之,金圣叹对“仵奴”的“误解”描述和抨击,实则是突出他作为文本作者之“知音”的角色地位。从受众角度而言,金圣叹便是无可争议的积极探求并发现意义的受众类型。
    其次,程思丽对金圣叹的评点行为进行了从温和渐至挑衅性的分类:一是“金圣叹最温和的阐释,简单促成了行间评或者段间评的阐释插入,在单独的介绍小序中,依靠这些评论来塑造或改变剧中读者一直以来的持续印象。”[42]二是“断然地否定文本的表面意义,并提供了完全独立的阐释”[43],三是“当这些曲折的论据和其他解释的措施不足之时,金圣叹求助于改变文本,或者通过剔除不必要的部分,……更具挑衅性地删去或修改整个文本段落。”[44]无论从插写、否认或者强行修改来看,金圣叹的评点行为都无法被看成是“消极的”、不主动的行为。文中所列大量实例,乃为明证。以评点形式而论,金圣叹的评点在原有文本上直接展开,评点本的每一卷每一章,前有序文,中间有夹批、段批、节批,后还有总评等多种方式。[45]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就是评点紧随戏曲文本,始终缠绕着文本,是在原有文本上进行的随时、随处评论。它建构的是一个最为直观的“文本——读者”关系,金圣叹认为他在这个关系中的角色,是“能够理解这些意义(指‘隐藏意义’),而且在评点中承担起联贯它们的责任——使隐含意义明晰化,为了确保现在和未来的读者能够正确地理解文本。”[46]程思丽尤为看重他在“读法”中的角色,认为:“在理解过程中,通过词语媒介,‘读法’能被看作是包含了作者与读者一体性的观念,而且也被看做是通过文辞给予我们一个洞察金圣叹关于‘交流’思想的开端。”[47]这无疑也是作为积极受众的角色划分。
    积极的评点就是正确的评点吗?并不尽然。程思丽在文中对金圣叹的评点,进行了较为客观的评价。总体而言,她对金圣叹的评点方法、评点逻辑、及其具体分析,是持肯定态度的。但是,她也毫不迟疑地指出了金圣叹的矛盾与过激之处。前者已在上文中指出,在此不作重复。程思丽对后者的评断,先是用“挑衅”(aggressively)一词,概述了金在阐释过程中的某些过激行为,甚至做出了“金圣叹的部分文本改写甚至是戏剧性的”[48]论断。例如其在第三折《酬韵》中,改“何须”为“虽然是”,“如此修改具有巨大的影响。通过改换语句,从积极转向消极,它就完全消灭了涉及到莺莺有意义的一瞥,留下了她根本未看张生的印象”[49],为他断定莺莺具有“大家闺秀”的良好品质而解疑。又例如,他在第八折《琴心》中,将“若由得我呵”的原文改为“他由得俺”,“巧妙地将莺莺希望向张生表露爱意的语句表达,转换为对母亲不允许她来挑选自己丈夫的良性抱怨。”[50]程思丽认为,通过这三种积极行为的评论,金圣叹“形成和塑造了读者对人物及其行为的印象。”[51]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仅是要说明文本,还要重塑文本,或者通过阐释来重塑文本。……调整了章节标题,改编了特定句的说话者,并删除了舞台指导、特定参照物,甚至是更大的文本单元。此处,他正通过重写文本的方式重塑文本。”[52]再一次重申了金圣叹作为《西厢记》文本的积极受众的角色定位。在论文中的最后一段,程思丽又进行了最后的强调:
    在所有的例子中,金圣叹声称已经了解了作者的意图,并将自己看成是为读者传达意图的角色。他认为,这种蓄意的意义是文本的终极意义,经常被其他读者所错失,并认为自己要在评论中承担起清楚地阐述终极意义的责任。他这样做,是试图将文本中的隐含内容明确地告诉读者。其终极目标是确保读者能够从文本中接收到人物的“正确”形象和“正确”意义。此外,他对隐藏在文本深处的心理和社会复杂性的描绘也很感兴趣。金圣叹想要确保读者欣赏到《西厢记》的审美技巧和结构的复杂,并明白它是一部真正的艺术作品,值得认真思考,并明白《西厢记》不应该被禁止或者束之高阁,而要开放性地进行阅读与研究,因为关于生活和艺术,它能够教会我们很多。[53]
    程思丽在论述金圣叹的受众角色之时,从金圣叹的评点文本中获取理论支持,但又始终持有清醒态度,并未卷入到金圣叹的视野漩涡之中去。程思丽的研究在金圣叹的评点本基础上展开,以评点本作为其文本基础,形成的是“读者——文本——读者——读者”的全新关系。如果将金圣叹的评点本视作是针对《西厢记》所进行的阐释与批评,那么程思丽针对金圣叹评点本所作的思考与评论,就成为对文本的批评的批评。文本与金圣叹所构建的“文本——读者”关系,在此相应地转化为“文本——读者——读者”关系。转化之后,前者中的“读者”就成了解释学意义上的新“作者”,重新确立了“(原)作者——文本——读者(新作者)——读者”的关系链,契合了接受美学从受众出发,充分强调读者意义的核心理论主张。
    程思丽对金圣叹评点《西厢记》的研究,是从单一的文本解读转向文本交流与对话进行整体思考的一种探索,彰显出多方视野融合的研究风格。
    注释:
    [1]中国本土对程思丽博士的研究,成果极其少见。提及程思丽,关注焦点仅仅集中于她对郑和宝船的介绍,无其他研究内容的延展与开拓。《参考消息》(驻伦敦记者)曾对程思丽进行过一次专访,简略地介绍了她对“郑和下西洋”事件的看法与评论。陈友兵综述英国汉学,时间截止到2009年,其中未见提及包含程思丽在内的当代剑桥汉学的贡献。参见“《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观——专访英国剑桥大学沃尔夫森学院院士程思丽》,《参考消息》2005年7月7日;《英国汉学的阶段性特征及成因探析——以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为中心》,《汉学研究通讯》27:3,民国97年8月。
    [2]程思丽(Sally K. Church)博士的简介资料来自于她本人的最新整理。在王莹博士的联络下,程思丽博士通过e-mail发来了她本人详尽的的英文简历,作者在此基础上进行了简略概述。在此对王莹博士和程思丽博士一并表示感谢。
    [3]《郑和:450英尺宝船可信度调查》,《纪念碑系列》23期, 1—42页,2005年。"Zheng He: An Investigation into the Plausibility of 450-ft Treasure Ships", Monumenta Serica, Vol. LIII, pp. 1-42, 2005.
    [4]《记忆的痕迹:论<龙江船厂志>的郑和航海》,《中国航海文化之地位与使命》,上海中国海洋博物馆编,上海书店,第97—109页,2011 年。"Traces of a Memory: References to Zheng He's Voyages in the Longjiang Shipyard Treatise", in Shanghai Chinese Maritime Museum, ed., The Position and Mission of China's Maritime Culture (Shanghai: Shanghai shudian), pp. 97-109, 2011.
    [5]2012年与查林森合编 《郑和与亚飞世界》,新加坡:国际郑和协会,发表于2010年7月马六甲召开的郑和国际会议。editor (with Chia Lin Sien) Zheng He and the Afro-Asian World. Singapore: International Zheng He Society. Proceedings from the International Zheng He Conference, July 2010, Melaka, 2012.
    [6]《考察郑和宝船:已知与可知之事?》,克拉格•克鲁纳斯、杰斯卡•哈里森霍尔、吕玉萍合编:《中国明朝:宫廷与沟通 1400--1450》,大英博物馆出版社。"Investigating Zheng He's Ships: What is Known and Knowable?", in Craig Clunas, Jessica Harrison-Hall and Yu-ping Luk, eds, Ming China: Courts and Contacts 1400-1450, British Museum Press.《郑和的宝船:复制品与现实》(与张娜合著),陈中平编辑:《论多文化全球历史:郑和的海洋之旅(1405--1433)与中国与印度洋世界之关系》,正在筹备合集中。(with Chang Na), "Zheng He's Treasure Ships: Replica and Reality", in Chen Zhongping, ed., Toward a Multicultural Global History: Zheng He’s Maritime Voyages (1405-1433) and China’s Relations with the Indian Ocean World. Volume in preparation.”
    [7]例一,2009年11月,“‘船与人’国际研讨会”在中国北京召开,大会主办方诚邀程思丽前来参会。她提交了题名为《南京<龙江船厂志>与明代船舶》的学术论文,并作大会发言,引起较大反响。备注:由于编委未能出版这本集子,此文即将收录于《明朝世界》(肯尼斯•M.斯沃皮编辑)第一部分:《机构》中。"Nanjing's Longjiang Shipyard Treatise and Our Knowledge of Ming Ships", Paper presented at the Beijing "Of Ships and Men" conference, November 2009, for their Proceedings. Note: Since the editors have not brought the volume out, this paper will be included in the forthcoming volume by Kenneth M. Swope, ed., The Ming World, Part One: "Institutions". 例二:2008年4月,葡萄牙举行“论亚欧工场的中世纪木船——从中国明朝海上航道的庞大性到普通物理学:亚欧古代木船的结构分析”会议,程思丽提交论文:《“一英尺是多长:中国15世纪航海探险的船只规模》,即将出版。"How Long is a Foot: The Size of the Ships used on China's 15th-century Maritime Expeditions" in Proceedings of the Asia-Europe Workshop on Medieval Wooden Ships in Portugal. The subtitle of the conference was "From Naval Gigantism of Chinese Ming Dynasty to Universal Physics in a Seaway: Structural Analysis of Ancient Wooden Boats in Asia and Europe", held in April 2008.
    [8]《超越言词:金圣叹的 <西厢记>隐藏意义观》,《哈佛亚洲研究》,卷59第1期,1999年6月。 “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 June 1999).
    [9]“对外国人态度的转变:明朝永乐皇帝的政策研究,1403—1424”,《南洋学报》56,12月, 45—73页,2002年。"Changing Attitudes Toward Foreigners from Overseas: An Investigation into the Policy of the Ming Emperor Yongle, 1403-1424", Nanyang xuebao (Journal of the South Seas Society) 56, December, pp. 45-73.
    [10]“孟加拉的长颈鹿:中国明朝的中世纪际遇”《中世纪历史杂志》7集,4月,1—36页。"The Giraffe of Bengal: A Medieval Encounter in Ming China", Medieval History Journal, Vol. 7, April, pp. 1-36.
    [11]“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9.
    [12]依其文中注释,文本底本来自于奚如谷和伊维德(Stephen H.West and Wilt L.Idema)所译:《月和筝:<西厢记>故事》,译自弘治版《新刊奇妙全相西厢记》(5卷本),“金台岳家重刊本(1498)”。
    [13]此处评论,指何良俊在《四友斋丛说•词曲》所论《西厢记》。原文为:“大抵情辞易工。……即《西厢记》与今所唱时曲,大率皆情词也。至于《王粲登楼》第二折,摹写羁怀壮志,语多慷慨,而气亦爽烈,至后【尧民歌】、【十二月】,托物寓意,尤为妙绝,岂作“调脂弄粉语者可得窥其堂庑哉!”何良俊此处所论,主要是针对用词风格,其是“俗”词倡导者,不喜秾丽词风。按其文意,并未指向《西厢记》主题及人物形象的论述。作者此处所引,似有意思偏离。参看何良俊:《四友斋丛说•词曲》,《历代曲话汇编》(明代编),俞为民、孙蓉蓉编,黄山书社,2009年,四六四-四六五页。
    [14]“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71.
    [15]Ibid, p.72.
    [16]Ibid, p.73.
    [17]Ibid, p.64.
    [18]Ibid, p,47.
    [19]“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13.
    [20]Ibid, p.13.
    [21]Ibid, p.7.
    [22]Ibid, p.12.
    [23]“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19.
    [24]Ibid, p.19.
    [25]Ibid, p.20.
    [26]“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20.
    [27]Ibid, p.15.
    [28]“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39.
    [29]Ibid, p.41.
    [30]Ibid, p.53.
    [31]Ibid, p.35.
    [32]Ibid, p.35.
    [33]Ibid, p.35-36.
    [34]“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12.
    [35]Ibid, p.23-24.
    [36]参看金惠敏:《积极受众论:从霍尔 到莫利的伯明翰范式》,中国社会出版社,2010年4月。
    [37]“仵奴”有多类,包括“近世仵奴”、“后之仵奴”,称呼也有多种,金圣叹命名为“仵奴”在金圣叹的概念中被译为“伧”、“伧父”、“伧夫”以及“仵奴”等,还有其他等同概念,例如“不知者”(第二章)、“世之愚生”(第五章)、“不文人”(第三章“紫花儿序”)、“粗心人”(第三章)、“世间生盲之人”。 程思丽将“仵奴”的组成与特点做了描述:尽管不能精确金圣叹所攻击的对象,但是他经常说到“仵奴们”是戏剧世界的成员——剧作家,演员或者观众——,他们不加批评地接受戏剧产品中主要人物的共同描绘。p.54
    [38]“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55.
    [39]第八章“东原乐”,第十二章“绵搭絮”,第十四章“秃厮儿”,第十五章“朝天子”,第一章“”(第十节评),第一章“”(对白)中均可感受到金圣叹对同时代剧作家或者评论家的批评。
    [40]Ibid, p.57.
    [41]Ibid, p.57.
    [42]Ibid, p.68.
    [43]Ibid, p.69.
    [44]Ibid, p.72.
    [45]程思丽对这些术语进行了注释,原文分别表述为Intro, IC(interlinear comment), PC(paragraph comment), SC (sectional comment) , CC (comment on a comment or subcomment).p.6.
    [46]Ibid, p. p.7.
    [47]“Byond the Words:Jin Shengtan’s Perception of Hidden Meanings in Xixiang ji”),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Vol.59;No.1999, p.23.
    [48]Ibid, p.74.
    [49]Ibid, p.72.
    [50]Ibid, p.73.
    [51]Ibid, p.76.
    [52]Ibid, p.75-76.
    [53]Ibid, P.77.
    作者简介:刘玲华,女,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助理研究员。
    原载《东岳论丛》2016年第7期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