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客》是刘国欣颇具代表性的一部作品,其中凝聚了她对故土的告别之情、对城市的探求和认知。 放逐,是《城客》的一个关键词。对于作者来说,故乡也许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曾经生活过、寄托了情感的地方,但这些又于她渐渐远去,她成为一个故乡的放逐者。《星辰闪烁》是一次充满伤感的故乡叙事,是放逐者的精神皈依。小说从写祖母的去世开始,倒叙祖母与一个女孩子成长的故事,祖母的人生经历与“我”的人生成长,构成了女性话语的秘密。在祖母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到了一个女性成长的归宿。因此,“我”的告别不仅仅是与那个生养她的故乡挥手,而是在与一种生活方式告别。在祖母的影响下长大的女孩子,最终选择了逃离,离家遥远。 作者试图逃出祖母的世界而重构一个新的世界。而当她告别祖母,要到另一种生活的世界中证明自己时,还是无法真正摆脱祖母的影子,难以超越祖母的宿命。她在思考、追问,“人这一生,到底往何处去”。作者的矛盾在于,她期望祖母能够给她以答案,但她又不相信祖母的答案是最好的或者惟一答案,而当祖母带着她的生命体验和生活方式被埋进坟墓中的时候,“我”对祖母的那个乡村已经无所依恋,也无所牵挂,甚至当初“我”收藏起来的祖母的一缕头发也已经不知去向。“我”从祖母身上所得到的最后一丝牵挂,也随着这缕头发的失去而飘散,她真正向祖母的这个世界告别了。 伤悼是《城客》的又一个关键词。伤悼不仅仅是对那些亲人、熟悉人物死亡的伤悼,更多是指对爱情的伤悼。“我通过失恋,体验了爱情的存在,获得新的感知”(《上心头,下眉头》),同样,她通过离别体验了故乡的存在,通过饥饿体验了食物的需要,通过伤痛体验了肌肤的感觉。《女博士的饥饿》叙述的是女博士对爱情的饥饿,《上心头,下眉头》叙说了对爱情的期待与无奈,《明朝会》写出了城市中计算代价的男女关系。在刘国欣的小说中,男人处于被审视、被审判的地位,《女博士的饥饿》中的罗马、《上心头,下眉头》里的画家、《明朝会》里的叶子寒,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在爱情中尽情燃烧。作为女性的“我”往往以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这些男性人物,但她又往往不愿意过于伤害到这些男性,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这些男性形象。 《余情书》是作者献给世界的或者说是“余生”的情书,是她的爱情伤悼之作,因而带上了自叙传的特点;这也是对人生世事的反思之作,又带着深沉的哲学思考的意味。小说不断变换着叙事视角,“我”既是小说的写作视角,也是倾诉者,是情书的写作者、发出者。失去爱情的“我”由失望而绝望,但理性却在苏醒,“渴望平庸生活里有一份可以坚守的英雄之梦”。作为第二人称的“你”是情书的接收者;“洛”作为叙事的第三人称,是一位爱情的失踪者,是爱情故事中的主角,但他的失踪或者存在,构成了这个伤悼故事的主体。在作者为读者所设计的叙事圈套中,失踪者“洛”再一次被送到了被审视的位置,这种创造性的叙事结构带来了作品意想不到的阅读效果。 温度是《城客》的第三个关键词。温度是作者叙事的态度,是她对生活在社会底层人物的关切与同情,甚至也有对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悲悯与辩解。《城客》中,作者并不是要告诉读者一个“城客”的故事,而更要表达城市里的漠然与凑合,在这里,可以触摸到作者情感的波动与书写的温度。《红云落》里的红云是村子里最漂亮、善良、聪明的女孩子,却命运多舛、时运不济。红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16岁,接下来的就是不幸与悲剧到来的日子。一个不幸的病人,居然成为父亲赚钱的工具,嫁人后又因为病情加重,被夫家扔在丘梁上的沙枣树下。在作者笔下,红云的美、聪明与她的生命际遇,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红云对爱情的追求与向往以及她的婚礼,又恰恰衬托了她生命的脆弱,而红云之死,如同“红云落”,平平淡淡,一阵轻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只有一声叹息。 《城客》显示出一位青年作家的才华和灵性,也表现出作者把握小说叙事的能力,她对故事陌生化的追求,对叙事艺术的刻意创新,都带给读者新的阅读体验。当然,作者过分看重个人体验,因而在某些篇章中有过于滞重的感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