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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海宁查氏闺阁诗群的创作取尚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评论》 陈玉兰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文脉不断的海宁查氏,闺阁诗人也为数颇众。查氏闺阁诗群的创作除了有一般女性诗歌在题材主旨上的普遍倾向和艺术好尚方面的共同特点外,另有其复杂性和新颖性。这与其所从出的系于时代气运的家族兴衰密切相关,也与其自身人生浮沉生涯适相契合,更与积淀深厚的家族诗文化传统不无关联。查氏闺阁诗群创作取尚的独特性主要表现在诗思的全局性定位、抒情的倾诉型选择和文本的有机化营构三方面。总体而言,查氏闺阁的诗思,往往定位于抒情主体的永恒期待情结,并表现为现实的人生期待、隐喻的人生期待、超验的人生期待层层递进的关系;其抒情,大多选择以白描的感兴意象为辅助的直接的情绪感受型倾诉;其文本,大体表现为潜在文本运思、内在文本营构和外在文本布局的有机呼应与和谐一体。
    基金项目:本文系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规划课题“海宁查氏世家文学研究(06JDJN003Z)”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陈玉兰,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江南文化研究中心。
     
    清代海宁查氏家族在政治风浪中浮浮沉沉,族中闺阁也随之起起落落,经历了曲折多变的心路历程,但共同体现出以德为主、才以副之的家族诗性。笔者在《海宁查氏闺阁诗群的心路历程》一文①中论述了查氏家族52位不同阶段的闺阁诗人各有异趋的生态、心态,以及与此相关合,在作品形态上的不同特点。但作为同一个家族的女性,查氏闺阁诗群在题材好尚和艺术取向方面,必然也会有不期而然的共性,这是本文的着眼点。
    海宁查氏闺阁诗群就创作风尚而言,当然首先是具有一般女性诗歌的创作特色,如艺术上偏尚灵趣、追求纤巧婉转,题材囿于家庭范围、主旨限在伤悼年华等等。但由于其所从出的家族数百年间始终与民族命运、时代潮流紧密关联,是在政治风浪中一路泅渡过来的,因此,迥异于一般无与世事的女性诗人,人生浮沉生涯成了海宁查氏闺阁心灵之咏的灵感源头,而由此感发出来的喜怒哀乐和从中获得的生存体验,也必然超越一般的女性诗歌,表现在抒情格调上,或更多一点关乎国家兴亡、民族大义、匹夫责守等的宏大意旨,有一种厚重感和深刻性。当然,这种多少显示为性别超越意识的诗歌内容经过女性心灵内宇宙的酵化后,却也仍染上了浓厚的性别色彩,这决定了海宁查氏闺阁诗歌的创作取尚自有其复杂性和新颖性,概括起来,可从三个方面去把握,那就是:诗思的全局性定位、抒情的倾诉型选择和文本的有机化营构。
    一 诗思的全局性定位
    西蒙·波娃在《第二性——女人》中曾说过一句振聋发聩的话:“女子的一生,是消磨在等待中。”②若仅从生物学的角度看,这话也的确符合女性普遍的心理特征;但对海宁查氏闺阁诗群而言,则还得从社会学的角度来审视方能对此语有更全面也更深入的体察。查氏家族在政治社会的风浪中泅渡了多年,不仅一代代男性诗人的创作心理和社会政治脱不了干系,其中闺阁,也始终打着时代的烙印。早在查继佐那一代,也就是明清易代之际,查氏家族的男性诗人,怀着真切的故国之恋,慷慨赴难,弃家奔走,发动族类作反清斗争,一心只求大明王朝光复,可说无反顾之念;而族中女性虽也深怀复国之愿,甚至配合夫婿也有忠言义行,却难免他愿较多,其中最大的心愿是祈望亲人在激烈斗争中能平安无事。因此她们形之于笔墨的吟咏,较之男性诗人则多了一份出之于政治社会风浪而又超乎其外的内容,表现出更显人性人情意味的期待。清室定鼎后,查氏家族也渐渐归向新朝的统治轨道,在科举取士中,竟出现了“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的荣华气象。这时,家族中的男性诗人可以离家远游、宦海沉浮,闺阁中人则不得不挑起奉姑教子、支撑门户的担子,从而出现了又一份期待:希望子侄们能继续金榜题名,承继父辈创立的基业,光大门楣。再到后来,经查嗣庭试题案重创之后,查氏家族跌入“天上人间”的反差极大的家族衰落期。这一时期历时较长,从雍正年间案发开始,跨越了整个乾隆朝,直到嘉庆九年查揆中举、越四年查元偁中进士,这个家族才重新有点起色,但始终无法复元。科场屡挫、门庭冷落甚至衣食匮乏,作为男性诗人,不得不为个人前程和家庭生计而奔波,且须得处处按更理性的态度以处世、循人生之规范而慎行,他们无暇旁骛,纵有吟咏,生之慨叹而已。女性诗人则不同,她们经这场家族灾难后,更加凸显妇德,安贫守素、相夫教子,只求有朝一日夫婿科场折桂、子嗣重振家业,对未来犹抱幻想;偶有吟咏,除了生之慨叹,尚怀有长长的梦一般的期待。所以,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海宁查氏闺阁诗人代代相沿的诗歌传统,就是对人生的期待。这样的外因和女性与生俱来的本能相结合,更使查氏闺阁诗群凸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创作趋尚,那就是抒情主体的永恒期待情结。
    查氏闺阁诗歌永恒期待的主旨大致从三个方面来显示:一凭生活实感显示,二由它事引发显示,三以超凡感应显示。
    先看第一类:以生活实感来显示。查氏闺阁诗群普遍以实际生活触发的现实感受来对人生期待作抒唱。因为现实生活对于女性——包括查氏女性,总是最贴近的,因此最容易成为触发人生期待的审美敏感区域。这审美敏感区域就闺阁而言主要有两大块。其一是出嫁女儿心心念念的娘家,因为离乡远适的女儿往往无法释怀思亲的哀愁,故而会萌生故园重返的本能期待。查慎行母钟韫就曾在这方审美敏感区域作了耕耘。在七律《秋夜寄怀八妹》③中,她就向“八妹”发出怀念亲人以致“相思长自恨相逢”的怨艾。正是这刻骨相思,使她倍添无由重见亲人的长恨,以致“镜里新愁添白发,秋来多病怯罗衣”。尤其在“梦回竹榻灯初暗”之际,故园重返的梦幻与孤灯只影的现实,更令人黯然神伤。如果说国变之际钟韫故园重返的期待终成空幻还算不得十分痛苦,那么经查嗣庭案重挫家道中落后,查映玉在夫亡子殇,又逢故园遭劫,欲归更难的孤苦生涯中所作的《留别季弟稻荪即和送余原韵》中流露的那种亲人不得不离散的哀感就更显深沉。当然,出嫁女对故园的期待虽同家难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一种出之于亲情的人之本性使然。处在家族承平时期的查惜,出嫁后的生活条件颇为优裕,有一个夫唱妇随、被人“望若神仙”的家庭环境,并且她本人的为人性格又有丈夫风、神骏气,本无须作故园重返的期待之梦,但她也还是写了《忆母》这样的诗,抒发了“愿随双鸟翼,长傍故园飞”的渴望。因此,故园其实不仅仅是一块审美敏感区域,对出嫁女儿而言,那简直就是灵魂深处的一方圣地,只要灵魂存在,这圣地朝拜的期待就是永恒的。
    另一块审美敏感区域,就是闺阁心目中家族的栋梁——丈夫、兄弟和儿子们的行踪。夫为妇天、夫死从子等等闺范,使族中男性的行踪自然很容易成为闺阁中人触发人生期待的审美敏感区。海宁查氏作为望族,其地位若要世代传承须藉科第和仕途,因而蟾宫折桂和宦海人生,是这个家族至高无尚的目标。女性不能享有科举仕进的机会,更难有宦海人生的宠幸,她们只能把成为人上人的期望寄托于家中男性身上。发为吟咏,自然而然地就在《寄外》、《秋日送兄》、《示两儿读书吴山》之类题目上做文章了。其中首先值得关注的,是这些女诗人对外子的思念和期待平安归来的吟咏,易代之际、《明史》案中、试题案后,这类主旨的诗作尤多。查揆妻吴慎的五律《春寒忆外舟中》,就表达了这种心情。她想着丈夫的羁旅之苦:“春寒怜被薄,舟冷想衣单。”又在自己心里嘀咕着:“露重眠宜早,风凄梦易阑。”真是百结愁肠无以释解。结尾处还说:“幽闺还惜别,脉脉坐更残。”这“脉脉坐更残”坐等着什么呢?只是更残漏尽换来的永恒的期待。再如查有荣妻朱淑均在七律《寄外》中一开头就以幽怨的口吻说:“两字平安少信通,深闺盼望断征鸿。”并急切地要求丈夫“归期莫负杏花红”,且再逼问一句“何日诗帆返海东”,期待之情溢于言表。其次,这群女诗人还对自己的兄弟、儿子也寄以科举场中金榜题名的强烈期待,如查蕙芳在《秋日送兄》中就写与兄弟“遥遥三载别,犹未见归槎”,极见期待之迫切。钟韫在《琏儿瑮儿分心吟咏恐荒章句诗以诫之》中更是对儿子寄以重振家业的厚望:
    头颅俱长大,负笈岂徒然。
    家计愁中落,成人望汝贤。
    才名终世态,学业有家传。
    好副双亲望,辛勤二十年。
    在这里,殷切的期待渗透着一股坚定的信念,这信念来自家族沉积的文化底蕴和遗传的超常才智,唯其如此,才使这位女诗人愿意以“辛勤二十年”的付出来耐心地等待。其实,对查氏闺阁诗群来说,吟咏来自生活感受的人生期待又何止二十年,而是永恒的。
    再看第二类:以它事触发来显示。查氏闺阁诗群还常常以众生它事引发的生存联想来对人生期待作寓意性吟咏,这是出于同类感应的惯常做法。因为查氏家族以诗礼传家,世俗人生的哀乐往往涵蕴于内心而不便明言,于是以借物喻心来做触类旁通的表达,这也就促成了族中女性诗人代代相沿地走以物寓意之路,借众生它事以代言隐匿于深心的人生期待。钟韫的乐府长诗《采莲曲》,从表面上看是一个“闺中女”伴“邻女三五人”去“横塘”“采莲”,她们让翠袖迎风飘舞,在人面荷花“相与妍”中展示自己的“新妆”,并且以矫健的身手“并舟轻出没,来往还流连。语笑有同心,攀折私相怜”。这里有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对一个花季少女的行为、意态的表现都是逼真而生动的。但女诗人又赋予这位采莲女以另一些隐秘的心理内容,说她是一个“家临九江水”、总在“目极万里船”,且“自怜秋思多”的人,纵使采莲,心中也会“荡遥思”,这种种表现大有屈原《山鬼》中“目眇眇兮愁予”的情态。在该诗的最后,她还以这样的诗句作结:
    采藕断其根,丝丝犹自牵。
    摘花触荷叶,淄珠不成圆。
    如此结尾不能不引发人的联想。这位采莲女似乎有着一场青春期的隐情,而从“摘花触荷叶,淄珠不成圆”看来,似乎隐示着这情还是藕断丝连、并不圆满的。但从“丝丝犹自牵”中又让人感到有一脉绝望中犹存期待的希望。可以说《采莲曲》实是一首寄意之作,它作为女诗人历尽生之艰辛而犹怀有丝丝缕缕本能期待的心态反映,是显而易见的。类似情况也出现在查惜的诗中,这位闺阁中人竟也学唐人写了一首《从军行》:
    万里从军铁甲寒,闺中征雁寄书难。
    夜来唯有高高月,江南塞北一样看。
    对生活在查家鼎盛期的女诗人查惜来说,当然不存在夫婿从军边塞的情况,而是和她于“花朝月夕”携手并肩“时相唱和”的,可见这首“和唐人韵”的七绝并非写她自己的现实生活处境,可以说是写出了她的心境,寄寓着这位敏感多思的女性诗人灵魂中一脉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生期待。
    从上述例证中不难进一步看到,查氏闺阁诗群对不如意的世事的期望总是深埋在心灵深处的,一旦有可以产生同类感应的对象,即用来寄寓自己无奈的人生期待。这样的期待从心理现实的角度看,已成了这个闺阁诗群的情结,是永恒的。
    再看第三类:以超凡感应来显示。查氏闺阁诗群还往往以超越具体世事、由内心静观引发的生命之哀来对人生付出期待的吟咏。因为查氏毕竟是贵族人家,即使在政治斗争中家道几次衰落,却也不至于与引车卖浆者为伍,女眷当更不至于陷入柴米油盐的琐屑中。正是这样的生存条件,加之对生命文化的深厚修养,使得查氏闺阁容易从世事纷繁中超越出来,与宇宙相感应,获得一种染着千古殷忧的出位之思。这是近似于宿命的闲愁,较之于奔波在俗世宦途的查氏男性诗人更甚。凭着这一得天独厚的心灵感应,查氏闺阁诗群让自己心灵深处深埋着的千古殷忧导致的人生期待定格成了创作趋尚。这种被一般人视为“闲愁”的人生期待,是缥缈旷远、说不清道不明的,其特点是心境化的寂寞与没来由的人生期待相遇合而成水乳交融之状。查氏闺阁诗群中创作最显审美层次的是蒋宜,她吟咏这一类人生期待的作品就很值得注意。蒋宜曾和夫婿——为反清复明啮血誓师而终归失败、不得不隐匿山林的查继佐以梅花为咏歌对象相互唱和,在《咏梅·迎风飞舞静无声》中,她咏叹了“迎风飞舞静无声”的梅魂,那种在远避俗情的孤村中遥对“月空明”时的心境,显然反映着女诗人心灵中一种没有来由的人生期待。而在《咏梅·百卉萧然尽怯冬》中,蒋宜又赞叹了“敢教铁骨挺孤踪”的梅魂,但一个“孤”字又凸显了“梅”在众芳芜萎中傲然挺立的寂寞,以致在“香云渺拂千村月”中“玉容”显现出了“一段幽情”,这“幽情”是对春天的期待,也寄寓着蒋宜心灵深处对超尘脱俗的人生的期待。这种显示生命本能反应的莫名期待,在蒋宜的七律《秋夜有感》中有着更为深沉的表现。对于秋之来临,她只报之以“冷看落叶逞风流”的漠然,她关注的是“蛩心切切缘何事,蝶梦遽遽未肯休”,这里就有一种旷远而神秘的相思、莫名而无奈的人生期待透现出来。而尾联“最是月斜听不得,孤鸿叫起一天愁”更令人玩味:在秋临天下又斜月临窗时分,有一只孤鸿在凄然长唳和茫然寻求,这正是一位女诗人寻踪永恒的家园而不得,因而转为无奈期待的象征性体现。这种出于宇宙生命感应的人生无尽而又无奈的期待,是查氏闺阁诗群一个很突出的创作趋尚,一直传承到查有炳妻朱淑仪时,可说达到了极致。其《伤悼》之一吟咏这位女诗人在侧听邻里凄清笛声、遥瞻星河一梦难成的心境下,又恍然感到有风卷庭梧、雨打芭蕉之声,于是在似真似幻中不由得发出了“夜窗何处听旧声”的疑问,这是一场人生期待的潜感觉表现。《伤悼》其二则转为对这种潜感觉的超越:
    鹃啼花落断人肠,旧日丹铅满一床。
    易散彩云常缺月,世间难觅返魂香。
    这里的夜窗旧声毕竟已消失了,看来花落枝头是无奈的,纵使杜鹃啼声,又能唤回什么?“世间难觅返魂香”是必然的生存规律。女诗人对人生无奈的期待好像已有了理性的超越,可其实这是更显情感的期待和期待的无奈的。
    综上可见:现实的人生期待、隐喻的人生期待和超验的人生期待在查氏闺阁诗群心灵中的存在关系是层层递进并且是永恒的,这构成了其创作取尚中一道主导性的风景线,导引着其生命体验走向一片心灵的永恒之境。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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